黑龍尼德霍格代表“絕望”，黑色的龍鱗賦予它免疫神力與詛咒的強大實力。

它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啃食著世界樹的樹根，試圖毀滅神域，給予放逐它的神明，無盡的報復。

在阿斯加德，尼德霍格就相當於神明的對立面。

一方統治著秩序，另一方就要帶來毀滅。

仔細想想，四大神域似乎都有這樣的微妙巧合。

各自的神域中都有與神明對立的強大生物，似乎“神明”也只是一個種族的稱謂，不過是那群盤踞在陸橋中心的那群人的試驗品罷了。

嚴琭此刻無暇去思考最高政府的那群人究竟在想什麽，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創造出如此可怖的生物，但尼德霍格的確給眾神帶來了極大的麻煩。

“很強……”嚴琭凝重道，“恐怕上百個S級在這種怪物面前都不夠看。”

S級在世俗中已經是無可匹敵的強大了，但是尼德霍格能與神王爭鋒，自然遠遠超出世俗的理解。

“難道能造出這樣強大的怪物，最高政府那群人居然還不是極地區那些病毒體的對手嗎?”嚴琭喃喃自語，心裡蒙上了一層陰影。

他要整合所有的資源，與最高政府的碰撞就在所難免，但是這種較量是微妙地控制在不能豁出漏洞讓病毒體大舉進攻的前提下的。

不然嚴琭何必要在世俗慢慢以大區吞並的方式來一步步擴大優勢?

直接帶著部眾殺上門去不是更簡單暢快?

哪怕日益腐朽的最高政府對人類內部的矛盾視而不見，但不可否認的是，守住淪陷區戰場防線的，仍然是最高政府的功勞。

四大神域高高在上，神明們卻也要聽從那群人的征召，抵禦病毒體。

從人類種族延續的角度上看，神王奧丁的目的確實夠私欲。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嚴琭也是不得不與之合作。

越是接觸，嚴琭越發為最高政府的底蘊感到壓力。

可即便如此，整個大陸區域面對病毒體的攻勢也僅僅維持守勢而已。

僅僅上次嚴琭尋求突破弄出的大動靜，就引來波羅斯這等強者，若是沒有琦玉，或者來的不是波羅斯這樣有強者尊嚴的，恐怕十四區早成一片廢土。

這也是嚴琭不再貿然發揮全力的原因。

病毒大軍或許攻不破戰場防線，但是一兩個見獵心喜的病毒體強者，孤身突破前來，也絕對是個大麻煩。

盡管一再高估能夠抗衡病毒大軍的最高政府，但眼下黑龍尼德霍格的出現，仍然讓嚴琭懷疑起來。

“這真的是人造物?”

“別懷疑，人類的創造力連神明都會為之驚恐……”奧丁頓了頓，自嘲道，“或許這話由我們來說並不合適，我們也是你口中的‘人造物’罷了。”

“抱歉，我並不是那個意思。”

“我明白，只是感慨。這就是為什麽我不甘心的原因，太諷刺了，‘神明’這個詞就像是代號一樣，跟那些標簽、編號沒什麽區別，不是名字、更不是尊稱，是恥辱。”

一旁的洛基聞言忍不住譏笑道:“神明?你還抱著那樣天真的想法嗎，奧丁?這就是你為什麽不如其他三神王的原因——受製於人，還妄想著偉大，實在是癲狂了！”

奧丁心平氣和道:“是你癲狂了，你已經拋棄了阿薩神族的榮耀。哪怕面對造物主，任何一個智慧生命也不會禁錮自己的思想。”

“生命可以被屈服，但智慧是值得被尊敬的，思考是連造物主都無法禁止的自由。”

“隨你怎麽說，”洛基無所謂道，“你要緊緊抱著那虛幻的榮耀到死，

就盡管去吧，我可不會陪你這艘沉船一起淹沒！”“什麽神明、什麽榮耀，不過是那群人編造出來哄騙你們的，你不肯接受種族的附庸，靈魂卻奴化得很徹底嘛！”

面對洛基的譏諷，奧丁顯得格外平靜，像是閱盡歲月的長者。

“榮耀本就是虛幻的，只在乎那些在乎它的人。榮耀對放棄它的人，一無所賜。”

“高貴是假的，身份來歷是假的，就連生命本源都是假的。”

“但是不要緊。”

“對於吾等而言——”

“心中存明的敬畏，足夠真實！”

“榮耀披身，吾等便是神明！！”

奧丁一步步走出宮殿，看也不看洛基，高高舉起岡格尼爾之槍，振臂高呼，迎戰黑龍尼德霍格！

怯懦的眾神被奧丁喚醒戰意，面紅耳赤地怒吼，宣泄乾淨自己的恐懼，然後緊隨其後，一同出征！

他們經過洛基的身邊，昂首挺胸，神態高傲，似乎完全不在意洛基帶來的危機，也不懼洛基偷襲的可能，就這麽無視了這位火神。

戰意沸騰，無畏無懼！

眾神都清楚諸神黃昏的預言，也都清楚黑龍尼德霍格從世界樹根下飛起代表著什麽，但是他們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追隨神王，挺身而出！

阿斯加德治下尚有凡人，這一刻他們的守護終於有了神明的一些光彩！

有人說，面對敵人，最大的譏諷不是惡語與冷漠，是無視。

被眾神無視的洛基有些失神。

“區區、區區一些蠢驢……竟然還敢這麽輕賤我！”

嚴琭瞅了瞅手指都在顫抖的洛基，平靜道:“至少這一刻，他們是有資格的。稱得上一句‘神’，起碼對那些神域內的普通人來說，他們是守護神。”

“呵，這是愚蠢！你?你又有什麽資格用這幅教訓我的口氣?”洛基不屑道。

“我不能出手，至少不是現在出手，否則阿斯加德連最後的一絲存續希望都沒了。”嚴琭語氣平淡，卻看都不看洛基，“但我依然可以瞧不起你。”

“連自己親自復仇的勇氣都喪失了嗎?”

“可憐……”

洛基臉上被氣得紅暈一閃， 後槽牙咬得咯吱咯吱。

“你懂什麽！奧丁這個神王只是個半吊子，我知道的，他連你都不如，沒了岡格尼爾之槍、沒了八翅天馬、沒了眾多寶具相助，他只能帶著眾神送死！”

洛基低吼:“只會魯莽地用蠻力的蠢貨們，根本不懂得智慧的美妙！”

“智慧?我想你大概是弄混了‘計謀’這個詞的含義吧?阿斯加德得到‘智慧’的只有奧丁而已。盡管他是為了私欲，但他至少會反抗。”

“呵！還不是送死！”

“毫無意義地衝鋒，是送死，但是……”

“哈！你想說為了守護之類的蠢話嗎?”洛基不屑的笑容掛在臉上，嘴角要裂開大大的弧度。

“不，”嚴琭用一種同情的眼光望著洛基，讓他的笑容僵在臉上，“明知無意義卻依舊衝鋒的，不管有沒有意義，結果仍然是送死，確實很蠢——”

“那你還……”

“但是！能夠直面早已注定的結果，這就是勇敢。”

“有什麽用?”洛基愣了一下，重新恢復不屑的神色，“我當你要說什麽，還不是嘴上無用的稱讚兩句?”

“能夠活到最後的，才是勝利者！而歷史的真相，是由勝利者書寫的！”

嚴琭搖搖頭，望著前方已經和尼德霍格交手的眾神，緩緩踏出腳步。

輕聲說道:“沒發現嗎?”

“嗯?”

“諸神黃昏已經降臨了，勇敢的人未必能活到最後，但怯於抵抗的人，一定會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