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我……”
“而且,你真的沒有什麽想和師父說的嗎?阿琭。”
看著All For One的眼神,嚴琭心中一凜,方才的猶豫一下去了大半,警惕起來。
接下來All For One卻顧左右而言他,提起了別的事。
“說起來,也是奇怪。歐爾麥特是強,可他再強,NO.1也只有一位。下面的英雄,說句實話,也就那麽回事——散兵遊勇、各自為戰。”
“這幾年開始講究其分工合作了,是長進了些,可要說那些個輔助英雄能打擊到我們,那也太過說笑了。”
“戰鬥,到底還是要看雙方最直觀的戰力的。”
嚴琭那股不安感越發強烈起來,卻尋不到由頭,順著All For One附和道:“師父說的在理。”
“那麽,問題就很奇怪了。歐爾麥特這三年對我們的打擊力度怎麽一下子強了那麽多呢?不僅是情報、圍剿,還有支援、埋伏,全都弄得有聲有色、可圈可點。”
“阿琭,你能給我分析下,是怎麽一回事嗎?”
漸漸有冷汗滲出。
“可能是,背後有團隊在支持他吧!就像師父說的,歐爾麥特再強也只是一個人而已。”
“bingo!”站起身來,一步步走近嚴琭,All For One俯視自己的愛徒,“師父也是這麽想的呢。”
嚴琭克制虛汗的析出,鎖住身上的氣味、汗水,強行用精神力控制住心跳等體征正常。
坦然地與All For One對視:“那師父有什麽發現嗎?”
足足盯了嚴琭兩秒。
嚴琭笑道:“師父,我臉上有什麽髒東西嗎?”
“不,師父突然發現你長大了。”
師徒倆對視一眼,相繼而笑,光看畫面,似乎是和諧而溫馨的一幕。
“你長大了啊,看來三年沒白過。以前的你可不敢和我對視。說話也更自信了,還記得之前你一口一個‘徒兒’自稱,總把自己放得很低,現在終於能堂堂正正地和我對話了。”
All For One似是感慨,又似暗指什麽。
“人,總會長大的,師父。”
“呵呵,出去走走果然會增長見識,見過世面之後,竟然還和師父說起大道理來了。”
All For One開著玩笑,嚴琭配合得笑了兩聲,師徒間的氣氛卻沒緩和多少。
“可是,阿琭啊。人一旦長大,角色就會發生變化,能夠快速找準自己的位置,才能少犯錯誤啊。”
“要知道,比起成長,更重要的是擺正自己的位置。”
聽著已經有些明擺敲打意味的話語,嚴琭收起了笑容。
不卑不亢道:“師父說的是,畢竟我也到了要為師父分擔更多責任的年紀了。師父您也不再是能盤坐在地上,和我一起暢聊一下午了。”
“說得是啊,時間還真是一不小心就溜走了啊!”All For One開懷大笑,拍著嚴琭的肩膀,以示親近,嚴琭也露出笑容。
冷不丁——
“那,徒兒你知道‘仲裁所’這個組織嗎?”
“!”
嚴琭一驚,勉笑道:“師父怎麽突然提起這個組織?”
All For One眯起眼,道:“徒兒你在外闖蕩,當真一點風聲沒聽過?”
感受到周身的壓迫,嚴琭強忍著後退的衝動。
乾笑道:“聽是聽說過,
但不怎麽了解。” “啊,那你可真是要好好做功課了。”All For One像是不滿地“教育”著自己的弟子,提點他要注意的事項。
“我可是好好的打探過一番呢。”
嚴琭有點繃不住,背後有滑膩感,汗乾之後涼颼颼的,如毒蛇在背,順著大椎冒寒氣。
“呵、呵,師父可探聽到什麽有趣的?”
似乎是看出嚴琭的不自在,All For One饒有興趣道:“倒是沒打探出什麽有用的消息,這個組織意外的很嚴密呢。紀律嚴明、來去無蹤,偏偏情報工作又做得好,首領也是個能乾的人啊。”
“要不是我多少了解自家事,還真以為是內屋裡出了叛徒呢。”
“呵呵,師父您莫開玩笑了,怎麽會呢。”
All For One找座位坐下,敲著桌面:“是啊,怎麽會呢?畢竟我也是第一次見這種鬥篷衣、白面具打扮的組織呢。”
“哦?是像徒兒身上這樣的鬥篷衣嗎?”嚴琭故作驚奇地扯了扯身上還沒來得及換下的衣服。
“說不定就是哦!說不定徒兒你還和他們還挺有緣的呢!”
“師父說了半天,徒兒還不知道這個‘仲裁所’究竟是個什麽樣的組織呢。”
“啊,不過是搖擺不定的一群人,藏頭露尾地搞些不守規矩的英雄活動,現在看來也是上不了台面的鼠輩,不值得放在心上。”
All For One故意雲淡風輕地貶低著仲裁所,想看看嚴琭的反應。
嚴琭笑容依舊:“師父這麽說,徒兒也就安心許多了。”
重新回到謹小慎微狀態的嚴琭比All For One想象的更難對付,有句話All For One沒說假,他是真的感覺到了嚴琭的成長——比從前更加狡猾、圓潤。
不是說All For One就不能對付嚴琭,僅憑一點懷疑也就足夠了。
但這種關頭,嚴琭突然回來,不由得All For One不多想,尤其是親眼見到了嚴琭在組織內的威望,All For One不禁掂量起嚴琭的底牌份量。
最關鍵的是,他還需要利用嚴琭去做一些事,他自己手上能用之人匱乏也是事實。
有利用價值、底牌不明、說話也有點份量——總結起來,嚴琭已經從隨便捏的麵團變成算是比較硌手的石塊了。
比起吃力不討好的粗暴討伐,All For One更傾向於合作。
畢竟沒有好的借口,All For One現在對嚴琭動手,對他勢力內部也是不小的動蕩。更可恨的是,現在這小子滑不溜手,一時半刻真不好找到把柄,索性就敲打敲打,也算為接下來的話做鋪墊。
心思如電,一眨眼,All For One就轉了好幾個念頭,有了決定。
“不提這些。阿琭,師父有些事要你幫忙。”
“師父您說,徒兒自當竭力。”
“還記得當年凱米爾為了損耗歐爾麥特而使用的禁術嗎?其實他給歐爾麥特留下來一個印記,這個印記的作用是……”
從All For One的院子出來,嚴琭心裡狠狠松了一口氣,表面卻不敢放松,生怕暗中有人觀察。
師徒倆的談話,中間彼此的稱呼幾經變化,都能感受到其中的驚險。
嚴琭不是沒感覺到All For One的殺意,但他不能表現出來。
適時的強硬表明自己不會一味屈從、為死柄木弔做墊腳石的態度。
很快又低頭順服、放低姿態,不給All For One發作的借口。
嚴琭把一個恭順敬服的弟子形象演得淋漓盡致,其中每一步的危險都如萬丈懸崖上踏絲而過,恐懼和壓力只有嚴琭自己知道。
經歷了三年前的一系列事件,又有三年的時間沉澱磨練,嚴琭確實學會了凱米爾所希望他學會的審時度勢。
只是不知道凱米爾若是得知, 嚴琭學來的這份本事用在了他所憧憬的All For One身上,會不會後悔教會嚴琭。
好在All For One最終還是選擇維持住兩人的關系,順著嚴琭給的台階,繼續扮演慈愛師父的形象。
但All For One也不放心把嚴琭留在身邊,明白無誤地告訴嚴琭那份秘密,就是想讓他知道——那是凱米爾留下的後手。
看著凱米爾的份上,All For One清楚,嚴琭絕不會亂來破壞。
所以,All For One放心地把嚴琭弄出去,以培養後輩的名義,讓他帶著“幼苗們”去找英雄後方練練手。
“真想不到凱米爾居然還能給歐爾麥特留下這麽個隱患,果然每個成名的人物都不能小覷啊。”
“也好,培養後輩也正是我想要做的。我現在需要的恰好也是時間。”
嚴琭邁步前往那三個堪稱璞玉的孩子那裡,只是越走越覺得有什麽東西在離他遠去,又有什麽離他近了些。
空落落,卻又有充實的欣喜,矛盾得很。
“理念不合,遲早會分道揚鑣。我早想過有這一天,卻沒想到這麽快又要離開。”
“這一走,還不知道能不能回來。”
“師父,我會證明你的路現在已經走錯了。”
三小隻一出門,就看見嚴琭,剛想打招呼。
就見他驀地轉身,跪在地上,朝著主宅的方向,遙遙磕了三個響頭。
“我走了。”
“可別死了啊……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