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順不提花榮這事也罷,既然提到了,宋寧更加確信了一件事情。
這梁山上啊,還是有“搞山頭”的匪氣,這也無可厚非,如今上梁山的,有綠林好漢,有朝廷降將,也有各寨各莊上的寨主莊主,可謂是人員龐雜。之前花榮就感慨過這代寨主不好做,這也難免,別說這樣一群匪裡匪氣的好漢了,就是大宋軍營裡,還得分誰嫡誰親。
如此看來,照目前這情形,很明顯這張順和花榮尿不到一個壺裡去。
花榮和張順二人,雖然和宋江的關系都比較近。但是這張順呢,是老宋刺配江州時候結識的,也算是梁山上的老人了。一手水裡的功夫,之前那幽靈船宋寧也見識到了,不愧是能在水下呆七天七夜的男人。
至於花榮,不僅身手了得,更是將門之後,最關鍵的就是年輕,這一點才是宋寧看上的,小夥子才值得栽培,還舍身搭救過老宋的性命。花榮那裡的情況宋寧且不管,但是宋寧一進這西南水寨,便立馬感受到了一股濃濃的匪窩氣息。
水寨建在八百裡水泊的邊沿上,地勢頗低,連岸幾十裡,都用碗口粗的木柵欄圈住,碼頭兩側,各有t望哨所一座,水寨之內,屋舍雖多,但是和山頂上的主寨是不能比的。
“寧侄兒,怎樣?好久不來這寨裡,是不是忘記你小時候我帶著你在水裡撲騰的事兒了?”
宋寧笑了笑,“是忘了。小時候的事情哪裡記得。”
“頭兒。”
“頭兒……”
張順帶著宋寧剛過寨門,便看到一處桌子上,有幾個帶著頭巾,劃酒拳吃酒的人嬉皮笑臉地打招呼。
“兄弟幾個,喝著呢。”
“頭兒要不要來兩碗?”
張順擺了擺手,“不了不了。待會兒還得招待我寧侄兒,這先喝上了算怎回事。俺家哥哥呢?”
“哦,橫頭兒在上北窪兒處練兵呢。”
張順點了點頭,“較勁。準是花家那小子又趁我不在,來窩裡橫了,就知道欺負俺家哥哥。”
宋寧將寨裡的一切都看在眼中,一語不發,這回兒他若是說上半點不好,估計就會被張順歸為和花榮穿一條褲子的。
這水寨水寨,好玩的自然都是在水上,進了寨子裡反倒無聊了。宋寧走到半路上,便聽得身後忽然熱鬧起來了。
張順見得是張橫帶著水寨的弟兄們回來了,便帶著宋寧折回去迎接。
“哥哥這是捕了好大一籮筐魚啊。”
宋寧也看著那滿滿一筐魚,瘋狂地咽口水,這要是都做成魚片,估計吃到爽炸天了吧。
“寧侄兒沒去山上啊,好家夥,這幾日不見,個頭蹭蹭長了不少啊。”
宋寧笑了笑,說道:“張橫叔操練水軍辛苦了,侄兒這就準備飯菜,犒勞二位叔父。”雖然這些個野生叔伯們不是善茬,但是宋寧現在還得人前裝一裝孫子,不能露出自己的獠牙來,不然的話,很有可能就跟花榮似的,如今成了水寨的眼中釘。
“哪裡哪裡。怎麽能讓寧侄兒做飯呢,你好不容易來寨裡一趟,還是坐著等吃飯吧。”
宋寧忙說道:“誒,我已經和張順叔說過了,今晚我來掌杓,就幾碟小菜的事情,我來就好。”
張橫倒不是擔心宋寧累著,而是怕今晚吃不上飯,怕宋寧端上來一桌子黑暗料理,那就尷尬了。
張順貼耳說道:“算了,哥哥。我估摸著這小子也是在山上憋壞了,想要耍著玩,你且讓他玩去,
大不了晚些時候咱們和寨裡弟兄們一起吃大灶。” “好吧。那你看著點,可別讓他把灶王爺給燒了。”
張順笑了笑,拎了兩條魚,拿草結在魚口一串,說道:“走著。且讓老叔看看,你這廝是不是從那孫婆娘手上偷學到了什麽好手段。”
……
……
晚些時候,水寨大廳之內,長桌邊上的張順、張橫看著這一桌子菜,都愣得發傻了。
“這……這些都是你做的?”
吸~吸~
“這是什麽啊,真香啊。”
宋寧笑著道:“哦,這是野鴨蛋蒸臘肉,放了些浸過薑汁的魚蓉。”
“魚蓉?”
“就是魚肉去刺兒,打成肉泥。”
張順怎摸著嘴,用手叼了塊臘肉丟在嘴裡,呼哧呼哧咽下口,“呼呼,好!好吃。講究!”
張橫看到那一盆玩意兒,皺眉道:“寧侄兒,這上頭的魚怎還是生的呢?是不是忘記煮了?廚子,廚子,快端回去重新煮。”
拿著冒著青煙的鍋杓,在一旁侍候著的廚子屁顛屁顛跑過來,“寧……寧哥兒,油熬好了。”看過宋寧那十八般廚藝之後,這位本來自以為廚藝精湛的老頭髮現自己那手引以為傲的廚藝簡直就是垃圾。
宋寧拿著滾燙的油杓。
嘩!
刺啦!
刺!
刺!
一小杓一小杓的油潑到了魚片上, 潑到了碼好的蔥薑蒜上,潑到了底下調好的醬湯上,一瞬間,魚的鮮,蔥薑蒜的香,醬湯的濃烈,刺激著在場每一個人的鼻子和味蕾。每個人的喉結都不自覺地滾了滾。
“誒喲,這是什麽味兒?香死了!”
張順再也等不及了,連忙拿起筷子,夾起魚片,也不顧剛剛潑了油,直接是往嘴裡塞。
“絲!嗤!呼呼!”口水就這樣,發出了曼妙的聲音,“好吃!好吃!快哉!拿酒來,上酒!”
宋寧一聽要上酒,急忙說道:“慢著。”
“怎了?寧侄兒可是還有什麽絕活沒亮出來?”
宋寧指了指桌上菜肴,“這幾手小菜,叔叔可還滿意?”
“妙哉!滿意,灰常滿意!”張順燙得舌頭都說不順溜了。
宋寧雙手環抱,一副得意地樣子,說道:“既然叔叔滿意,那以後還想不想吃上這樣的一頓菜肴?”
“想啊,做夢也想吃。”
“既然想吃,叔叔可能答應我一個條件?”
“你嗦你嗦,莫要說一個,一百個一萬個我都答應。”
宋寧加了一筷子臘肉嚼在嘴裡,說道:“從今以後,寨裡有任何操練,不得酗酒。這一條,順叔你能答應小侄否?”
張順這會兒可沒喝酒,也是個聰明絕頂之人,嘴上根本不用嚼就能化在嘴裡的魚肉一個吞咽,放下筷子,雙手支撐在桌子上,目光狡黠地看著宋寧,輕笑道:“感情寧侄兒這一趟是來替花榮兄弟當說客的呀,繞這麽大個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