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勘笑笑,“哦!我想起來了,你是一個月前松潭小區那兒出租屋裡的孩子。現在跟張先生在做事?好啊,那是積福積德的事。”
陳白:“……”為啥好好的一個人民公仆一眨眼就成了張一穹的腦殘粉?
怕不是摔壞了腦子。
他陳日天不服!
張一穹上前搭了一下林勘的脈搏,過了一會兒,神色更加嚴肅,“莫警官來找我,她說你們去了一個叫六合大廈的地方?你還記不記得當時發生的事情?”
林勘仔細回憶了一下,一邊看著窗外的落葉一邊想著,“我其實記不得昨晚的情形了,甚至忘了自己是怎麽摔下樓的了……隻記得我們接到報案人的消息,還提供了一個名單,都是在工地負責施工的工人,大概有四五個人,全都是受了傷住院的,還有一個死在了工地現場。”
張一穹凝神聽林勘講話時,陳白邊聽邊看著窗外的落葉發呆,神情頗像一個二哈。
金黃的落葉紛紛飄下,堆積在地上,像是遍地黃金。
此情此景,有一種模糊的熟悉感……
在陳白發呆的時候,林勘還在繼續講話。
“報案人是六合大廈本來的主人,叫朱厚德,松山本地人。他說……”林勘遲疑了一下,“這其實算是內部資料,不應該和你們說,但是……我覺得有點蹊蹺。所有受傷或者死亡的工人,全都是在頂樓參與拆除兒童樂園的人。而朱厚德來報案時,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他不應該違反合同,去拆掉那個樂園的。]”
林勘看著張一穹,語氣懇切,“張先生,我是警務人員,不能宣揚什麽封建迷信思想,可是這裡面肯定有什麽科學不能解釋的事情。我會讓警隊的人配合你行動,能不能麻煩你去看看,已經有人喪生了,這個大廈,我覺得肯定不對。”
張一穹忍不住唇角一抽,“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可能更危險?我當年救了你之後封印了你那段記憶,如果不是你遇到了瀕死的狀態,根本不可能記起來。現在你自己都還不一定脫離危險和安全,我先幫你……”
“拜托你!張先生!”林勘從床上坐起撐著床邊欄杆雙腳落地,眼看就要站起來,情緒有些激動,但語氣無比堅定,“六合大廈周圍都是密集的居民區,如果這地方有什麽問題,遭殃的一定是老百姓!我都快退休了,不怕什麽,但是那個地方!太危險了。”
張一穹猶豫了一下,沒有回答。
一時間,病房裡氣氛陷入了短暫的凝固。
突然,望著窗外落葉的陳白冷笑了一聲,冰冷的鼻息竟令人有幾分壓迫感。
“哼,明知道那個地方危險,卻要送你的救命恩人去?你的英雄主義倒是成全了,這小子身上有傷,你確定他去不是送死?”
陳白仍然保持著剛才看窗外風景的動作,但卻說不清哪裡產生了變化,好像剛才的二哈突然變成了一隻冰原狼。
張一穹轉頭看去,陳白看著窗外,他的臉上掛著極其嘲諷的微笑,表情玩世不恭,甚至有些目空一切的意味。
很令人陌生的氣場。
陳白轉過身,直勾勾看著林勘,卻又好像沒有在看他,目光悠長而遙遠,語氣裡的不屑毫不掩飾:“人,就是這樣。如果你真的這麽偉大,用你的死去換那些人的平安?”
林勘吃驚地看著陳白,又看看張一穹,他也沒有說話。
“張先生,您受傷了?”林勘有些內疚地看著張一穹,
“我沒注意到……” “你當然不會注意到了,你自己受了重傷,全世界沒有比你更需要被關注的人了,對不對?你真的感恩,就會注意到,你的恩人臉色不好,一對黑眼圈跟烏眼雞似的。他沒有你以為的那麽強,沒事少道德綁架人家去送死。”
林勘的歉意被陳白一通搶白,當即住了口,表情有些羞愧。
張一穹皺眉看了看陳白,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怎麽回事?夠了,回家了。”
他還沒碰到陳白的肩膀,陳白就用一個詭異的姿勢躲開了張一穹的手,冷冷開口,“你也是個傻子,真以為肚子上的那塊是淤青?身上中了屍毒還不知道自救嗎?那個鬼丫頭可不知道怎麽解毒。”
鬼丫頭說的應該是阿玉,但這個稱呼絕對不是平時的陳白會用的口氣。
張一穹覺得眼前的陳白越發陌生,他仔細盯著陳白的眼睛去看,卻沒窺出任何端倪。
“院子裡的那棵菜,回去讓我挖出來給你,一半吃下去,一半搗爛敷在淤青上。記得,我來挖,我挖下來之後你才能拿,也別試著用右手,你的爪子會把菜燒焦的。你欠我一次,記住了。”陳白好像有些困了,眼睛一閉,語氣也弱勢了很多,成了低聲的輕語,“還有……沒事……別老是給我洗髓……你……不夠……”
話音剛落,陳白的身體失去了重心,直挺挺栽到了地上,發出砰地一聲。
“我靠!誰推我?!”陳白坐起來,一臉憤慨!“本大爺就這麽摔了個狗吃屎?”他一臉蠢相,完全沒有剛才的壓迫感。
張一穹和林勘不約而同看著陳白, 比起張一穹的戒備疑惑,林勘的更多的是一種像看精神病人的表情。
“走了,回家。”張一穹拉著陳白離開,臨走時對林勘說道,“我晚點再聯系你。”
林勘起身追著張一穹,十分誠懇地說道,“張先生,我是真不知道,您受傷了,我這人確實有時候粗心,如果您不方便,別理我。我就是……不想……”
張一穹回頭笑笑,“我知道,你不想有更多人犧牲,我也一樣。回見。”
說完,張一穹拖著陳白離開了。
林勘的老婆剛好打了熱水回來,“誒?這就走了?哎……也是老林的身體還沒好透,要不起碼得請你們吃頓飯。”
“沒事,林太太你忙吧,我們得先走了。”張一穹溫和地笑笑,隨即離開了。
等到四下無人的時候,陳白忍不住問張一穹,“哎,張一穹!你到底當年幫了林勘什麽事啊?為啥他叫你恩人?還說你不見老?剛剛我看他那麽激動都沒怎麽好意思插嘴。”
張一穹眉毛一揚起,“你剛剛那是不好意思?每次就屬你話最多!”說完他一腳踩下油門,整個車子神龍擺尾般地開了出去。
要說張一穹的車技,平時都是很穩的,陳白沒想到他突然來這麽一手,整個人被甩得陣陣乾嘔想吐,心中充滿了集暴力、晴欲、恐怖、靈異和勇氣於一體的情緒。
“嘔……張一……你讓我……嘔……綁個安全帶……嘔……慢點……窩日你的墳!嘔……”
陳白一邊乾嘔,一邊罵,一邊被張一穹一路甩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