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一看,倒是前陣子見過面的人,在松山區工作的,那個叫莫言的女警。
她穿著便裝,扎了個丸子頭,看上去俏皮可愛了許多,但表情仍然和穿著警服時一樣嚴肅。對於拐騙二字很是在意,同時對穿著民國女傭裝而顏值頗高一臉涉世未深的阿玉多打量了幾眼。
莫言走向阿玉,一邊公式化開口詢問,“你叫什麽名字?成年沒有?這兩個人是你什麽人?”
張一穹趁著莫言還沒注意到自己的右手,趕緊把右手揣進了口袋,然後看了一臉懵懂的阿玉一眼,又瞪了陳白一記,“你真的很擅長演示什麽叫禍從口出。”
說完之後丟給陳白一記白眼,轉頭對莫言解釋了幾句,“莫警官,這個女孩是我鄉下老家的遠方親戚,家裡沒錢所以高中讀了一年就輟學了,剛到下江想打工,可是身份證錢包都弄丟了,我就讓她先住我家了。”
陳白在一邊忍不住撲哧一聲。
張一穹的語氣倒是很有可信度,阿玉看著也就是十六七歲的年紀,這個牛皮吹得天衣無縫且順其自然。
問題是,這世界上就是有一種人,長得特別不適合從嘴裡吐出“鄉下老家”之類的字眼,比如張一穹,比如阿玉。
張一穹那張臉太斯文秀氣,和阿玉同屬於“膚白貌美氣質佳,城市口音普通話”的類型,怎麽看都有一股違和感。
莫言狐疑地看了三人一眼,見阿玉表情正常,點點頭,還拉了拉張一穹的衣角,一副緊張無措的小妹妹依賴大哥哥神態,也就不再多話了。
“阿玉,你先上樓去休息。”張一穹抬頭看了看越發晴朗的日頭,接近正午時分,阿玉到底臉色有些泛白。
阿玉感激地看了張一穹一眼,隨即進了屋。
張一穹上下打量著莫言的牛仔褲和駝色風衣,以及那個頗為俏皮的丸子頭,還有淡淡擦了一層的口紅,輕輕皺眉問道,“莫警官,你來這裡不知道有什麽事?還有就是,想問你怎麽知道我的住址的?”
或許是因為太注重隱私,張一穹變得格外嚴肅,盯著莫言目不轉睛地看著。
“我……我找隊裡找交警部的同事查了你的資料!怎麽?不行嗎?”莫言叉著腰,看上去有幾分嬌蠻。
陳白看得出,莫言的語氣有幾分不自然,他朝著屋裡二樓阿玉房間的方向看了看,又看看莫言,再摸了摸自己一整塊的腹肌,忍不住悲從中來,然後幸災樂禍地拍了拍張一穹的肩膀,“六塊腹肌的魅力,挺難讓人抗拒的哈?人家為了找你不惜查你地址呢。”
“滾。”張一穹對著陳白沒什麽好氣,神色更加嚴肅,眉毛皺得更緊了,“我在公安局,留的不是這個住址。”
陳白眉心一跳,一言不發,心裡則又驚訝了許多:好你個老小子,果然是瞞著我另有住址的。
莫言被張一穹的目光盯著,對視幾秒後,竟然有些臉紅,她低頭承認道,“我……我是替林隊來找你的。”
“林勘,林隊長?他告訴你這個住址的?”張一穹的神色變了變,“進來說話。”
他非常公式化地請莫言進去喝茶,還不忘了問話,“你們警隊是不是最近遇到什麽麻煩了?林勘的身體,沒事吧?”
莫言有些驚訝,“你怎麽知道?我可沒說林隊遇到了什麽。”
張一穹請莫言在一樓的餐桌附近坐一會兒,這一層是沒有客廳的,正中間的餐廳就等同於客廳了,連著廚房,格外的溫馨。
莫言看著桌子上三人份的豆漿油條,隨口問道,“你們剛才在吃早飯?”
她的聲音裡透露著一絲淡淡的羨慕。
“沒事,吃完了。你先跟我講講,林勘的情況。”張一穹這個人平時都比較一絲不苟,對人也比較溫和,只有陳白這種智障隊友才能逼得他發作。
莫言遲疑了一下,深吸一口氣,“林隊現在在武警部隊的醫院裡,剛從重症病房轉出來。昨晚半夜我守夜,他醒過來的時候,跟我說讓我來找你。語氣非常慎重,還說你就住在這裡。我一開始以為他說的時候胡話,沒想到這地方真的還有一棟房子。”
張一穹輕輕握了一下拳頭,隨即問道,“他是不是叫你來找我,讓我去見見他?可能還有些激動……”
莫言更加驚訝,“你怎麽知道?”
張一穹揉了揉額頭,“你先跟我說一下,你們警隊遇到了什麽事,除了林勘,有沒有造成其他人傷亡?”
他的語氣極其嚴肅,連陳白都覺得這哥兒們突然有點帥,好像找到了剛認識張一穹時,他身上那種神秘危險的氣質。
那是多麽土的黑色衝鋒衣和俗氣的棉紗手套都掩蓋不了的一種獨特氣質,他好像什麽都知道,而且永遠不會驚慌失措。
難怪他身邊的桃花一朵接一朵的開,從蘇晚到阿玉到莫言,顯然都對張一穹很有好感。
尤其是莫言,她的臉更紅了幾分,側過頭去避開張一穹的目光,這才正常恢復了思考能力,“並沒有其他人傷亡,但是林隊受了很重的傷,醫生說活下來就很不容易了,以後肯定不能出外勤了。”
張一穹輕輕呼了口氣,“他一把年紀了,也該休息休息了。外勤是你們年輕人該乾的事情。那麽,林隊長是怎麽受的傷?”
“我們年輕人?說得好像你年紀很大一樣。”莫言不以為意說道,繼續講道,“事情起因是松山區有一棟六合大廈,最近被賣給了新主人,已經在翻修了。
“可是大樓的上一任主人找到了我們,報警說接手的買家不按合同規矩來,硬是要拆除之前造在頂樓天台的兒童樂園,造成了許多的人員傷亡。
“就在我們去現場調查的時候,林隊從施工現場的頂樓莫名其妙摔了下去。重傷昏迷,醒過來的之後,他的第一句話就是,要我找你。”
莫言說完這些,有些殷切地看著張一穹,“我知道林隊有些迷信,但是他在大事上不會糊塗。一開始我也不太信你,但是你一定有什麽辦法,對不對?”
張一穹沒有立刻回答。
他捂著自己的腹部深思片刻,過了一會兒,起身對莫言說道,“你等我一下,我上樓換件衣服,和你一起去見林隊。”
陳白皺了皺眉,他很清楚,張一穹肚子上的傷,應該是惡化了。
他摸肚子的頻率,變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