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白低頭看著狹窄走廊裡及膝的毛爺爺，一張一張，粉粉嫩嫩，說的文藝點，這踏馬就是初戀的顏色。

　　“美人，你說，什麽時候動手?”剛剛還在討論原則問題的陳白面不改色心不跳，袖子一撩，撿起一張毛爺爺開始刮衣領。

　　挺刮，貨真價實的軟妹幣。

　　陳白忽然覺得自己真是有先見之明，事先東拚西湊kiang了幾十年的壽命，這會兒絕對可以提價賣出了。

　　他一邊猥瑣地笑著，一邊心疼了自己的節操一秒。

　　腦子裡忽然想起之前跟張一穹一起抱著筆記本窩著看十三駭人遊戲的時候，張一穹一本正經看著片子，一本正經給了一句精辟的分析:

　　“如果吃一盤屎可以給你一百萬的話，你絕對能吃到人家破產。”

　　陳白忍不住自己在原地嘿嘿嘿起來，笑得像個兩百斤的孩子。

　　愛麗絲忍不住皺眉看了看陳白，回答他的問題，“越快越好，就現在也行。另外，如果你有多余的壽命，給我全都加到他身上。”愛麗絲指著那個歪著頭的青年，被她稱為畜生的男人。

　　陳白觀察了一會兒，發現這個青年並不是完全沒有知覺的，他只是說不出話，發不出聲音，然後似乎反應有些遲鈍。

　　在愛麗絲說要給他添壽的時候，他微微木訥地在搖著頭。

　　愛麗絲看他的神情，則像是看著一坨風乾多日後不巧又淋了雨，變質又蜷縮扭曲的惡心事務——就算是在屍堆裡掏吳良志的屍體時，那位老兄括約肌徹底壞了淌出不明物的時候，愛麗絲也沒皺皺眉，此刻卻露出了厭惡至極的神色。

　　“你對著歪脖子老兄明顯很有怨氣啊，美人，你為什麽還要花錢給他添壽呢?”陳白撓撓頭，在腦子裡腦補了一段愛恨情仇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

　　變心的渣男，癱瘓的老父，被生活所迫鋌而走險誤入歧途的復仇黑色食人花。

　　愛麗絲看著那青年人，半晌後冷冷一笑，轉過身去，掏出了口紅和粉底一邊補妝，語氣恢復了先前那種悠然自得，“你來的時候沒上網搜過湘達醫院的歷史嗎?”

　　陳白點點頭，剛要說話，忽然靈光一閃，還來不及講話，就只見愛麗絲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充滿仇恨看著那個青年人。

　　“全省乃至全國最好的私立醫院院長，因為一個醫生的醫療事故背上罵名，搞得整個醫院動蕩不安，所有人紛紛辭職轉院。最後院長發了瘋，把那個醫生推下了頂樓天台。”愛麗絲補好了妝，步履翩躚走到了那青年人的面前，抬手，將一枚玻璃管狀的小物體戳進了他的身體裡。

　　青年的臉上一陣扭曲，似乎受到了極大的痛楚，他張開嘴，發出了一兩聲嘶啞的哀嚎——

　　愛麗絲不為所動，冷冷看著青年，話卻是對陳白說的，“你是不是覺得我手段很殘忍?但你知道嗎?比起養虎為患背信棄義，這些肉體上的痛，都算不了什麽。這個看上去可憐巴巴的人，就是當年收了好處，背叛我爸爸的醫生，劉崇。”

　　青年顫抖了一下，似乎有點想要閃避，不敢看陳白略帶驚訝的目光。

　　愛麗絲用雙手強行將他的頭扳過來，正對著陳白，面帶冷漠的微笑，道，“劉崇，你倒是好好跟陳先生說說，當年你一個路邊偷東西的孤兒，我爸是怎麽對你的?你又是怎麽背叛我爸爸的?”

　　劉崇氣息微弱，眼神中透露出了祈求的神情。

　　“嗚——”

　　愛麗絲笑笑，

格外諷刺，“哦，對，我忘了你不能說話。”她驟然扒開他的嘴，引得劉崇發出一陣受驚後的嘶吼。　　但他的舌頭已經不見了，因此只能發得出咿咿呀呀的聲音，但卻比不得剛學會講話的孩子那麽可愛，隻充滿了令人驚懼的恐怖。

　　愛麗絲嫌惡地將劉崇撥開，繞著輕盈優雅的步伐，一邊拿著消毒濕巾擦手，一邊語調輕緩說道，“當年，我爸還只是一個外科手術醫生，他在大街上遇到一個討飯的小孩，好心給了他一隻麵包，結果呢，那小孩偷了我爸的錢包。

　　“真不巧，我爸當時跟公安那邊的片警關系不錯，很快，錢包找到了。那個小鬼本來是該進少管所的，可是我爸說他手快，將來一定是個外科醫生的料。他出了錢，供他讀書供他長大成人，連工作都直接替他包圓了。

　　“事實證明，這世上，農夫與蛇的故事從不少見。這小孩長大後果然成了一個外科醫生，成了我那已經是湘達醫院院長的父親的得意門生。可是呢……他為了一己私欲，輕易被人買通，聯合外人，故意在一場公開手術中搞出醫療事故，讓湘達醫院的名氣一落千丈。”

　　她的笑容到最後，變成了淬了毒液的利刃，直戳陳白的心臟。

　　愛麗絲走向陳白，不知從哪裡掏出手術刀， 連通上衣一起，割開自己的白大褂，露出一片雪白當中一道深溝，“如果你覺得錢不夠的話，我還可以加價。”

　　這波操作猛如虎，陳白一不留神閃了腰，還流出了兩行鼻血。

　　“你幫我結束了我父親的痛苦，然後，留著那畜生的命，讓他飽嘗一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這樣才行啊。”愛麗絲撩開長發，讓陳白將那大好春光看得更清楚些，“小帥哥，幫幫我唄?”

　　陳白擦著鼻血，將愛麗絲推開了一點，“我……我是個正經人，你趕緊遮起來！”

　　愛麗絲笑笑，把衣服拉好，不知從哪裡搞出來一根白色腰帶，把白大褂束緊，看上去就他娘跟穿著高定風衣一樣，更顯得前凸後翹。

　　她靠在走廊的牆壁上，看著幽暗的天花板，聲音漸漸冷下去，“我父親推他下樓，是因為，從沒想過，會被那樣一個深切幫助過的人背叛。那種切膚之痛，沒幾個人可以體會。陳白，你幫幫我。我父親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我看不下去，他被病痛折磨，還要活在這世上，實在太累了。”

　　她轉過身，直接撲到了陳白的懷裡，淚如雨下，“他真的是個好人，從來沒有做過任何壞事，但為什麽好人沒有好報呢?陳白，你幫幫我好不好啦?”

　　陳白從沒試過被哪個漂亮妹子梨花一枝春帶雨地投懷送抱，不禁胸中一蕩、虎軀一震，差一點就想拉著愛麗絲去隔壁房間找個地方完成生命的大和諧。

　　然而，就在此時，張一穹出現在走廊另一端盡頭，有點上氣不接下氣的聲音吼道，“不行！他不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