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
透過院牆外的大樹散射在院子裡,格外耀眼。
唐天已經和大家來到鐵牛家,李寶給的箭頭模子也帶來了,牙子也用牛把材料都馱過來了。
五十個模子整齊地擺放在一起,這貨只需要把鐵溶了,澆進去,然後再把整個模子放進水槽冷卻即可。
這貨為了避人耳目,還放了幾把鋤在旁邊。
好在一個上午有驚無險地過了。
箭頭的毛坯已經全做好了,還多做了兩千個。唐天把所有箭頭都馱回自己的院子裡,只需要晚上再檢查一遍,找出需要打磨的箭頭再處理過就算完工。
唐天剛忙過箭頭的事,準備下午再把皮甲檢查一遍,就可以隨時讓李寶來取貨。
卻不想外面來了一隊人。
一行人抬著豬羊和綢緞,為首之人正是吳正。
昨天的垂頭喪氣全然不見,又是一副威風凜凜、神氣十足地走在前面,不停地朝路人打著掃呼,孩子們也跟著隊伍不知所以地跑著。
上官清兒家的門前,瞬間變成了一個小鬧市。
提親不下十幾人的隊伍,四大件的財禮、四小件的信物、還有專為派送鄉親的禟果,吳正穿了一身大紅色的綢緞錦衣,合身得體,英俊年少。
“唐天哥哥,怎麽辦呀,吳小人上門提親了。”
珍兒焦急地拉著唐天的衣擺,目光中除了焦急,就是慌張,鼻尖汗珠微現。
“沒事的,有我在,就不會有事的,就他的小死樣兒,珍兒就等著看好戲吧。”
唐天已經站在門口,一支手扶著木漆的門框,一條腿微微地搭在另條腿上,腳尖時不時地點著地。
“讓開,今天不是跟你這廚子比摔跤,也不是來吃你的烤羊肉,你快點讓開,我還有正事。”
吳正盡量壓低聲音說,聲音中少了往日裡的囂張,就連傻子都能看出極力裝出的幾分平和。
唐天知道吳正上門提親早晚都會來,沒想到會來的這麽早,看來吳正這孫子是真的怕了自己,要不然不會這麽急著來提親,生怕提親晚了會發生變化。
“小子,把話說清楚,我就讓你進去,要不然你就是打死我,也別想從這裡走過去。”
唐天依然平和地說著狠話,還是傻楞楞地堵在門口。
“我來提親用得著跟你說嗎?你算老幾呀!別以為你很能打,大家就得怕你,是人就得講道理,講道理懂嗎?”
吳正知道唐天身手不錯,開始同唐天講道理,自己和上官清兒有婚約在先,這就是道理,自古不變的道理。
講道理。
唐天聽了就像聽了個笑話,以前欺負別人的時候就不想著講道理。
現在打不過了,就想著講道理,看來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道裡,拳頭就是最大的道理。
“講道理,我這人沒有別的本事,就是講道理,來來來,說說你的道理。”
唐天知道吳正這孫子狗嘴裡能吐出什麽狗屁象牙來。
“我今天來上官家提親,合情合理,跟你有什麽關系,你在這擋著我做什麽。”
“提親沒問題呀,但是我告訴你,當初指腹為婚,又有誰說過什麽時間完婚呀!就像你昨天說的,我們打賭,誰都沒有規定兌現賭約的時間,也許是現在,也許三年五年,也許百年,依我看百年不錯,百年好合嗎,你就一百年以後再來提親完婚吧。”
“噢,”
”也請在坐到場的父老鄉親做個見證,
吳家公子百年後再來提親完婚。” 唐天活寶一樣,微微直了下身子,笑呵呵地看了眼吳正。
“你小子,算你狠,廚子,村裡的事還輪不到你作主,你等著,走著瞧。”吳正帶著氣得發綠的臉轉身走了。
“紅配綠,唱大戲。”
“唱大戲,紅配綠。”
鐵牛不知什麽時候來的,嘴裡反覆地唱著三字歌。
“唐天哥哥,你太棒了,看著吳小人吃憋的樣子,太開心了,你看臉都氣綠了,真是紅配綠唱大戲……。”
珍兒興奮地拉著唐天的大手,開心的眼睛彎成漂亮的月芽。
“謝謝你,唐大哥,你說我怎麽沒想到呢。”清兒滿眼幸福地看著唐天。
“瞎胡鬧,都回家去,吳家不會罷休的。”
上官爺爺的背影比聲音轉得還快,完全忽視了大家的目光,如當頭涼水澆滅了大家的興奮和希望。
等待如此煎熬、漫長。
上官家門前注定無法平靜,很多村民己經未卜先知地不肯散去。果真沒有讓村民失望和過多的等待。
四個身裝黑色布衣的大漢抬著一頂轎子“呼吱”、“呼吱”地走過來。
轎子四周黑邊打底,黑邊圍頂,中間暗灰色的麻格子布做的挑簾,微微隨著轎子的上下抖動,露出一條時大時小的縫隙。
麻布挑簾中間繡著一個大大的陳字,四個抬轎漢子的陳字如出一轍,兩旁隨行兩名身著青衣的漢子,每人腰下跨著一把黑色刀靴的樸刀。
人群早已散出一條路,站得遠遠的,四名青衣刀手並沒有出聲,只是威風般地站在四周。
轎子吱地停在上官清兒的正門口,轎簾並沒有打開,黑衣轎夫小心翼翼地放下轎子,馬上變了神情,用眼皮掃了下四周的村民,就再也沒有表情,直楞楞地站著。
“吱”、“吱”。
又一台轎子如出一轍地停在上官清兒家門前,只是轎子挑簾上繡著一個“孫”字。
一會功夫,第七台轎子已經到了,四個青衣刀手中的一個人卻是極其怪異,一條腿明顯地根不上節奏,每走一步都臉上都微微抽動一下,胸前鏽著一個讓人醒目又顯眼的“吳”字。
村民認出這人正是昨天被唐天摔得腿傷的吳家小生。
我去,轎子展銷會嗎?
“收簾。”
七台轎子的轎簾都揭開,七位老人都出身落腳,一身白衣,吳姓老人一馬當先走在首位,六位老人緊隨其後。
客廳中間一排過的六把太師椅正中座著上官老人,吳家老人卻和另一位老人獨坐在另一側。
“把清兒和唐家小生叫進來。”
唐天看著坐著的八位老人,只是對吳家老人最有印象,畢竟今天的事兒,都是吳家挑的。
“唐家小兒,你打傷吳家子弟,可有此事。”吳家老人花白的胡子下微微地動了下嘴。
“原來是為這事呀,也不會煩勞幾位老人家一起過來呀,本就是小孩子家打打鬧鬧的事兒,打得輸了,就喊家長來,也確實是個兒戲。”
“不過呢,既然是叫家長,哪等我把家長也叫來,你們家長一起說說道理,看看是哪家的孩子錯了,對了,你們說是不是呀,也不能直接打孩子吧!”
唐天又是客氣,又是嬉哈地說著,反正你們家長講理說事,就不能對我這個小輩動手。
客廳之內安靜得只能聽見唐天微微動來動去的身體。
“道理也是個道理,這事就這麽過了吧。”上官老人開口微微地說。
“這件事吳家可以認了, 算小兒學藝不精,可是清兒與正兒的婚事可是有約定的,怎麽容得唐姓小子胡說八道。”吳家老人怒怒的看著唐天。
“各位爺爺,聲威並在,在村子裡也是說一不二,道理也是一清二楚,為人尊親,德以服眾民,理以應萬世。不知我說得對不對呀!”
唐天的高帽高高地戴在八位老人的頭上,不得他們不戴,也不得他們不接。
大家也紛紛點頭,畢竟沒有人會承認自己不是好東西。
“各位爺爺,上官清兒確實有指腹為婚的約定,沒有信物,說是用大家的威信為據,這也是無可厚非,畢竟大家都是講誠信的人,可是當時誰也沒有說什麽時間完婚呀,大家說是不是呀!現在清兒不願意,是因為清兒還小,等到清兒大了,也想明白,自己就會同意完婚了。”
唐天看看上官老人,因為現在就要看老人家怎麽說了。
“一派胡言,約定就是約定,婚約就是婚約,我就想現在完婚,不行嗎?哪裡論得到你在這裡說三說四的。”
吳家老人怒了,根本就不管在場的人等,也沒有把上官老人放在眼裡。
吳家老人的話深深地刺痛了上官老人的自尊,眉頭一皺並沒有說話。
“是呀!約定就是約定,到了談婚談嫁的年紀,就要嫁娶,還說什麽想清楚,講明白,我們都是這樣過的。“又一個老明顯地跟著吳家老人一唱一和。
“咳、咳”
“約定是有約定,但是約定沒有細作,也是大意,唐家小生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上官老人發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