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北門前的木城忽然動蕩開來,其內發出哢哢的傾倒之聲,在守軍睽睽之下,那木城好似有了意志將自己拆解開來。
立時間,整座木城大開,守軍赫然發現,操動木城的居然只有幾百人。不得不說,凡是走進過木城內部的人都已去了另一個世界,沒有人知道其中暗藏著怎樣的力量。今時這一開,區區幾百號人,玉澤城守軍立時按捺不住了。
城門開啟,一輛輛投石車推了出來,待到射程可達之時,大塊小塊的石頭轟然拋出,不消一炷香便將木城砸得七零八落。守軍趨前,但見那木城之內,湧出一大批頭戴紅翎高帽之人,赫然是昨日夜襲北門樓之人!原來從頭至尾都是這一幫人,不由分說立時衝殺進去!
可就在五千守軍突入木城廢墟之時,左右兩邊的葦蕩中倏然衝出兩隊人馬,城樓守軍看得真切,好似潮湧一般夾擊而來,這才是地方的主力!
但這些人沒有馳援木城,而是控制了——
投石車!
電石火花之間,投石車猛然調轉了方向,一塊塊近千斤的大石拋向城樓。
再看攻入廢墟的守軍,他們做夢也想不到,已被摧毀到這般地步的木城竟然還有攻擊火力,弩箭如雨、陷阱遍處,死死拖住了守軍。
與此同時,七百多位黑衣人趁亂攀上城樓,這些人才是真正的赤翎衛,很快便控制了城樓之地。
玉澤城守軍被徹底割斷,一半在內遭遇投石車的猛攻,一半在外被廢墟機關所扼。如此過了大約一個時辰,戰事明朗起來,赤翎衛引神木營入城,風林兒在第一時間控制玉澤城四門。
入城之後,風林兒之狠辣讓人側目,立降者生、猶疑者死,至於那些口口聲聲與瀟國共存亡之人,連話都說不完便人頭落地。
奪下玉澤城的風林兒沒有一絲輕松,因為他知道這才是攻瀟的開始。
值得一提的是,噬沙口是南凸之口,玉澤城離沅水最近,但在北六城的版圖中反而處於靠南的位置。
所謂眾星拱月,以北六城的分布來看,玉澤城為身、五城為翼,不同於其他五城迂回行進,玉澤城一路向南可直接打到金滄城,金滄城之南則是瀟水。
若是扼住其他五城之一城,洛軍想南下,瀟國阻隔辦法頗多,而若玉澤城有失,便只剩下屯兵南路這一步,一旦如此勢必掏空五城兵力,玉澤城這支箭頭可收可放,勢必陷入被動。
在五城赴援的情況下,先鋒軍齊虎沒能攻下雲波城,於翌日凌晨,大軍匯入玉澤城。
“林兒,大將軍決意赤珠不能失,雖奪下玉澤,但我方不可冒然,一旦南下全無後援,就這些人即便一個不損又能打出什麽名堂?”
風林兒把劍扣在地圖上,“大將軍不肯棄赤珠,其一,赤珠城是他的榮耀,這是一座從未失過的城池,赤珠穩洛國便穩;其二,拿赤珠城與石亭公鬥法,總好過拿碧洛城博弈,將軍覺得呢?”
齊虎暗暗皺眉,風林兒的話聽上去異常之透徹,可不明為何他發覺自己並未完全聽懂,“接下來我們必定遭到五城的攻擊,你將如何打算?”
“將軍以為,大將軍比之石亭公何如?”
齊虎愣了一瞬,想來也只有大將軍身邊的這位“紅人”敢問出這樣的話,“大將軍功勳之豐豈是石亭公這草屋畫紙可比?”
風林兒點了點頭,“既是如此,我們只需做好我們的事便夠了。”
“你指何事?莫不是真要一路南下?”
“非是南下,
但要平南下之路。” “就憑我們?”
“將軍難道不覺自從離開中軍,我等已是不歸之路,十二萬先鋒軍渡沅水,卻無中軍殿後,只為了造成南北交滲的假象罷了。同樣,石亭公引主力襲赤珠城也正好對上我軍主營。對大將軍來說,先鋒軍與神木營若撕開局面可迫石亭公後方不穩,若搞不出什麽名堂也損失不大。”
風林兒緩緩起身來到窗前,冷風透過窗縫好似綻出的刀鋒,把發絲獵獵揚起,“從前,玉澤城是瀟北主城,而今,它是一座孤城。”
齊虎一臉穆然,慢慢站起身來,“孤城並非不可守,但守城之意在援,既無援該當如是?”
風林兒轉過身,輕輕一笑道:“有城可守總比荒野亂竄要好,從現在起玉澤城便是眾矢之的,我們將遭遇五城猛攻,但同時也可大展拳腳。”
“大展拳腳?”齊虎一愣,“林兒,我先鋒軍十二萬兵力隻攻一個雲波城便力有未逮。 若非早書於你,恐遭五城圍殲,再加上瀟國南部守軍,我軍豈有施展拳腳的機會啊!”
風林兒正色道:“大展拳腳不一定要攻城略地,把玉澤城變成一顆嵌入瀟國的釘子,便能等來孤城之援,待到那時,便是長驅南下之時!”
“你可有禦策?”
“先鋒軍余六萬余人,我神木營尚有六千余人,將軍若是允諾,可將先鋒軍十人一組拆入神木營,從而達成無單兵之戰的局面,將軍以為如何?”
齊虎沉吟一瞬,風林兒此舉無疑是“瓜分”了先鋒軍,組成了更大的神木營,此編一成他便也不再握有權柄。只是此時,若不抱團取暖只有都被凍死的下場,況且齊虎是太史瑜提拔上來,他更是知道風林兒在整個軍中的不同之處。
“我料想,不出清晨五城之軍便會包圍而來,這第一波猛攻最是凶險,你有何對策?”應與不應,齊虎隻字不提。
風林兒道:“凶險不假,但也只有第一波最能出其不意,將軍把人給我,這防禦才有層次。”
“你還真是守口如瓶啊!”
風林兒忽然走到沙盤前,將一把小旗子遞給齊虎,“先鋒軍素來擅攻,假設將軍擁兵三十萬來破玉澤,我以當下七萬人抵禦,你我推演一番如何?”
齊虎久經沙場,聞言興致高昂,立時間那小旗便插遍玉澤城周邊。接下來,齊虎試探多次,風林兒巋然不動。
就在他要大舉攻城之時,玉澤城四門轟然敞開。
“你幹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