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音起在看到張明美的那瞬間就後悔了。

　　這個長相驚悚遭遇更驚悚的小女孩，明顯怕到了極點。

　　她像是被人類狠狠虐待折磨過的小狗，扎在牆角恐懼無助低吼著，抵抗救助人的接近，但又渴望著救助人的擁抱。

　　“哎……”

　　屍體歎息聲飄落在他腦海，異乎尋常的隻留下兩個字，“救她。”

　　“我一定救她，一定。”

　　賀音起鏗鏘有力的砸下這些話。

　　但首先，他得離開這個籠子，離開張崇高的爪子。

　　這兩樣東西，就像是如來佛祖套在孫悟空腦袋上的金箍，唯有如來佛祖和被設定了權限的唐僧能拿掉。

　　張如來不可能拿掉賀悟空的金箍，甄僧更不可能，這個徹底倒戈向張崇高的小變態，最有可能的是因為嫉妒和佔有欲，殺了被張如來另眼相看的賀悟空。

　　不過，現在多了一個張僧，這個畏懼而又孺慕張如來的小女孩，內心藏有善良。

　　她聽王天真的話守門，冒險放開王江波，聽從屍體的話忍著恐懼出現在張崇高面前，這些足夠證明她的善良。

　　即使已經不會說人話，不會像人類一樣行走，外表如同一個畸形的野獸，但她內心沒有被外表同化。

　　“把他拖進地下室，鎖在之前關老鼠的房間。”手掌在張明美後背上輕輕拍打著，張崇高以讓張明美感到舒服的頻率顛簸著身體，像是怕驚醒‘沉睡’中的張明美似的，悄聲吩咐著甄楠楠。

　　被嫉妒刺激清醒的甄楠楠，委屈應了一聲，抓著王江波昏迷如屍體的肥大身軀，費力朝地下室方向拖動。

　　在張崇高看不見的角度，甄楠楠仇恨怒瞪偷窺她的張明美，將手做刀子模樣，緩慢劃過脖子，無聲威脅張明美，“我會殺了你。”

　　靜觀外面劇情發展的賀音起，比劃舉槍射擊的姿勢，將槍口對準甄楠楠，“我也會殺了你。”

　　對甄楠楠這個小變態，最好的救贖就是讓她重新投胎！

　　像是看到貓的老鼠，張明美快速將臉埋到張崇高肩膀，不敢看甄楠楠。

　　“膽小鬼。”甄楠楠鄙夷的砸了一句話到張明美腦袋上，在王江波小腿上泄憤式的狠狠抓了幾把，拖著王江波進入地下室。

　　賀音起緊盯地下室暗門，希望甄楠楠只是泄憤的虐待王江波幾把，不要給王江波身體造成危及死亡的傷口。

　　仿佛快要遲到急衝校門的學生，甄楠楠狂奔出地下室，幾個跨步竄到張崇高面前，急於表現自己比張明美更好更有用，“爸爸，我把他關進你說的房間裡了。爸爸，你這麽抱著明美姐姐肯定很累了，我幫你一起哄明美姐姐好不好?我們把她放到我的房間，我今晚陪明美姐姐一起睡，我還會給明美姐姐講故事。”

　　張崇高半蹲下身，目光穿過甄楠楠眼球表層，直達甄楠楠腦仁深處，將她表裡不一的內在看的一清二楚，“不準欺負明美姐姐，知道嗎?嗯?”

　　甄楠楠用力點頭，像是一個渴望姐姐的天真小女孩，用清脆肯定的語氣下著言不由衷的保證，“爸爸，我不會欺負明美姐姐，我會對她特別好，還會保護她。”

　　張崇高揉了把甄楠楠頭頂，“爸爸相信你。”

　　甄楠楠說的話能信，母豬都能飛上天。

　　將甄楠楠之前灌注在他耳洞裡那些‘甜言蜜語’扯出來，賀音起朝上面呸了幾口鄙夷的唾沫，丟回甄楠楠腦袋。他差點兒忘了這些垃圾，幸虧剛才從甄楠楠嘴裡聽到與他耳朵裡那些‘甜言蜜語’異曲同工的話，

讓他能趕緊把這些話清理出來。　　一旦遺忘，這些垃圾話就會變成有毒病菌，穿破耳膜進入大腦，令大腦某些區域發生病變，將這些病毒話當成真話信奉。

　　今晚，注定是一個令所有人都失望的夜晚。

　　賀音起很失望，失望王江波本該能逃出去，卻逞匹夫之勇自投羅網，堵住了他們這些正義之士可能翻身的路。

　　王江波很失望，沒能殺了張崇高，反而被張崇高殺殘了繁衍器官，還被降低待遇塞進地下室內窄小櫥櫃。

　　甄楠楠很失望，沒能如願以償將張明美騙到房間，只能暫時委曲求全的同張明美分享張崇高。

　　張崇高也很失望，以為今晚‘故事’能夠發展的精彩一些，沒想到這樣粗糙就完了，他覺得不盡興。

　　賀音起擠在牢籠角落，與側躺在床的張明美眼對眼，像是瞪眼比賽似的，已經互瞪了半個多小時。

　　屋裡太安靜了，賀音起不敢亂動，連呼吸都小心翼翼。他覺得張崇高睡著後比醒著還要危險，好似有無數雙眼睛從張崇高皮膚下冒出來，監視著四面八方，甚至能穿透皮肉，監視他思維。

　　張明美也不敢亂動。

　　被張崇高清洗乾淨放到床上，像是抱乾屍一樣緊緊抱著，張明美一直沒有換過姿勢，連眨眼睛都要小心翼翼花上幾秒鍾時間。

　　賀音起用眼神詢問張明美了一些話，朝張明美眨了下眼睛，希望她能夠聽懂，然後回應他一下。

　　能聽到屍體說話的張明美，卻接受不到賀音起心靈窗口發出的信息。好似火星人與地球人無翻譯器直接溝通似的，最後只能無可奈何互相瞪對方。

　　“她聽不到我說話嗎?”賀音起朝屍體發射信息，等待屍體的回復。

　　搖椅無聲搖動著，屍體沒有回答他。

　　“你還在嗎?”賀音起隱隱有種預感，在他發誓要救出張明美後，那具屍體上因執念而殘留的靈魂已經消散。

　　“媽媽。”張明美突然張開嘴，無聲吐出媽媽兩個字。

　　媽媽?

　　屍體是張明美的媽媽?

　　難道屍體是傷心過度避走國外的袁芳榮?

　　有可能。

　　很有可能！

　　被拐走失蹤的張明美在這裡，出國在外的袁芳榮自然也能在這裡。

　　張崇高究竟是個什麽野獸投胎轉世?

　　不僅亂殺無辜姑娘，連自個兒的老婆孩子都不放過。

　　孩子折騰成這模樣，好似一個自嬰兒時期就生活在獸群裡的獸孩。

　　他老婆的待遇就更差了，連成為獸人的機會都沒有，被殺死後還慘被製成乾屍，就像是蒙眼磨糧食的驢一樣，永無休止的隨著搖椅晃來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