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紙之術,乃是趙忌為自己邁出第一步準備的契機,一個踏入朝堂,參與到這個時代變革之中的契機。
隻是其心中雖然如此謀劃,但一切是否會按照其預料之中發展卻是未知之數,趙忌雖頗有自信,但也甚是忐忑。
在紙張製造出來的那一刻,趙忌就期待著始皇帝的召見,如今召命出現,趙忌卻心中忐忑,畢竟其即將見到的乃是千古一帝,是這個時代的主宰者,其忐忑的同時又極為興奮、激動。
因為他即將見到的恐怕不僅是始皇一人,李斯,趙高,乃至蒙氏,王氏,還有馮氏,總之史書上留名的那些人傑皆可能在接下來的議事之中出現。
之所以這般想,卻是因為此時乃是白日,雖不是大朝會之期,但以始皇的性格和這個時期的政治方式,面對紙張如此重大之事,極有可能舉行廷議,然後制定相應措施和政策。
無論如何,接下來終於可以見到這個時代的主角了!趙忌心中如此想到。
隨著謁者的引領,趙忌穿過一重重宮殿,走過一段段長廊,經過一扇扇宮牆壁畫,直到最終來到一處高大宮殿之前。
望著足有數百級的台階,看著坐落其上的巍峨宮殿,趙忌這一刻方才對“高台榭,美宮室”六字有了清晰認識。
站在台階之下向上望去,隔著數百台階,這座宮殿仿佛處於雲端一般,或許那宮殿之中居住之人就是神人吧!
莫名的,趙忌心中生出如此想法,雖尚未見到始皇帝,但其已經從那懸於雲端的宮殿上感受到其威懾天下的氣概,其隻要存在這世間一日,天下宵小邪祟皆要膽戰心驚,惴惴不安,惶惶不可終日。
說來趙忌出現在這個世界之後,在其渾噩之間,始皇帝曾在其宮中停留了一刻時間,隻是當時的趙忌昏迷不醒,卻無緣親眼面見始皇天顏。
當然,此事乃是阿姊對其提起,至於輕等人則不敢在背後議論皇帝陛下。始皇兼並六國,統一天下之後,將諡法廢除,大秦君王無諡號,禁止子議父,臣議君。
是以,得知始皇曾在其宮殿之中停留,趙忌極為惱恨自己沒有及時醒來,見到始皇真容,甚為遺憾。
雖然出現在這個時代,以自己計劃之中將做之事,見到始皇乃是早晚之事,但身為後世之人親眼見到始皇帝的那種激動心情是這個時代之人無法理解的。
帶著忐忑,激動,興奮,趙忌隨著謁者踏上了台階,這一刻,趙忌覺得自己的身體都在發飄,仿佛踏著柔軟的雲彩。
趙忌心中激動,這是不言而喻的。甚至因為即將見到那個威懾天下的男人,趙忌興奮地忘記了這是真實的時代,而不是臆想之中的幻境,始皇雖然的確令人崇拜,但在這個真實的時代之中,稍不注意亦會招來殺身之禍。
隻是滿心激動的趙忌已經無視了這一點,此時的他隻想馬上見到那個名傳千古,被稱之為始皇帝的男人。
數百台階,趙忌從來沒有覺得宮殿前的台階如此之多,他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方才踏完台階。
隨著謁者來到宮殿之前,但就在趙忌想要一步踏入之際,謁者卻將其引向了走廊,眾人沿著長廊前趨,繞過前殿,最終出現了後殿門前。
此時出現在其面前乃是兩扇打開的漆門,諸郎手執兵刃侍立於門前,一字排開。
站在宮殿之外的趙忌向內看去,由於內外光線差異,放眼望去,宮殿之內有些昏暗,仿佛一個經過偽裝的凶獸,
正等待著趙忌自投羅網。 如此一幕,趙忌心中的興奮和激動頓時冷卻了不少,讓其意識到此乃現實,並非虛幻,每個人都是真實存在,存在喜怒哀樂,不再是史書上的刻板印象,亦不是雕塑,沒有任何情緒,即便再如何,其亦不會生惱。
“十二已至否,讓其進來。”
就在謁者即將進門稟報之際,宮殿之中一道渾厚的聲音傳來,響在趙忌耳邊,雖然聲音平淡,卻充滿威嚴。
“嗨!”
謁者俯首高聲答道,隨後轉身請趙忌進入宮殿之中。
“公子請!”
眼見如此,平靜下來的趙忌一言不發地邁步,隨謁者踏入宮殿之中。
數步之間,宮殿內外,趙忌踏入的瞬間仿佛進入到了另一個世界,一股無法形容的感覺湧上心頭。
接連數步,趙忌隨著謁者出現在了後殿之內,踏入的第一時間就被大殿中央的身影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在趙忌眼中,那是太陽,其所在之地,所有人都變得暗淡無光,其所在之時代,無論何等經天緯地之才,亦要拜伏於其腳下。
這是一位中年男子,虎口,日角,大目,隆鼻,長八尺六寸,大七圍,目含星辰,頭頂日月,腳踏神州,手執兵刃,一如神人臨世。
出現趙忌眼中的乃是一位身材高大,相貌堂堂,威武剛毅的中年帝王。
這就是始皇,這就是被尊為祖龍的男人,趙忌此刻心中剛剛平複下的心緒再次激蕩起來,這是真人,活生生的始皇帝!
此時趙忌心中的激動無以複加。
“公子忌,見到陛下為何不拜?”
就在趙忌被始皇神威所懾,心中崇敬之情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之際,一道低沉的聲音突兀炸響,將趙忌頓時拉回了現實。
“兒臣拜見父皇!”
這一刻,趙忌並無時間去找何人打斷自己對始皇陛下的崇敬之心,身體本能行禮,然後對始皇行拜禮。
“免禮,近前與我說話。”
趙忌行禮完畢,威嚴之音出現在趙忌耳邊,其方才戰戰兢兢,忐忐忑忑站起身,隨後頗為緊張前趨至始皇近前,垂首聆聽其命令。
“十二,汝可知罪!”
始皇聲音平淡,並無參雜任何感情,但如此之言聽在趙忌耳中卻如晴天霹靂,這一刻仿佛世界都在離他遠去。
“兒臣,兒臣・・・・・・”
趙忌頓時俯首在地,一時間口不能言,心中惶恐。實際上其並不知該說什麽,因為他不知始皇此話從何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