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產?乾將捕捉到這兩個字後,原本不大的眼睛瞬間瞪大了起來,嘴間喘著不算很重卻頻率很高的氣息,別說葉憂了,就算是在這方面有些遲鈍的裴擒虎都看出來師父是真的生氣了。
乾將走到兩人中間,原本蒼老發白的臉竟然變成了青色,他舉起手來,裴擒虎下意識護著自己的後腦杓,即便師父在正面並且這次惹事的不是自己。
啪一聲,相當重的一記爆栗。
哎呦一聲,裴擒虎的雙手護著自己的額頭,這次他不禁頭疼,心也疼,憑啥總打我一個人?
葉憂眯著眼,看著就疼,攤上這個師父,該說你幸運呢還是幸運呢?
“師弟你糊塗,煉器之道追求的便是完美,如果要量產,豈不是南轅北轍?”
葉憂第三次見乾將如此生氣,前兩次還是共情中,老白背叛和莫邪祭劍,像師兄這種人一般不生氣,生氣起來別說天王老子,他老婆莫邪也拉不住啊。
乾將對葉憂寄予厚望,甚至可以說將他看作第二個柯舞戈,希望葉憂能夠改變這個世界,現在看到葉憂在追求完美的道路上選錯了方向,怎麽能不生氣呢?
葉憂隱隱明白了師兄因何生氣,所以他有些生氣。
如果是平常,按照葉憂的性子,現在必定極為不要臉的開始做牆頭草,各種撒嬌,各種理由,偽裝自己讓師兄相信自己方才只不過是讓鬼迷了竅,都是無稽之談,可這次他卻選擇了沉默。
葉憂沉默,乾將也沉默,裴擒虎看著兩位長輩沉默他又能怎麽辦?
還是老老實實護著自己的頭部吧...
葉憂看著面前這個已然年邁卻在最近重新煥發第二春的乾將,始終無法繼續沉默下去。
他平複神情,認真的說道:“師兄,世上沒有兩片完全相同的葉子。”
裴擒虎聽得有些懵逼,怎麽從量產到了葉子,難道葉子能做成法器量產?
乾將繼續沉默著,只是雙手緊緊抓著衣袖。
乾將是活了上百年的大修行者,此刻竟然心神失守了一瞬,他朝後退了半步,輕聲喃道:“是啊,葉子都沒有,怎麽會有完全相同的人呢?”
葉憂拱手行禮,長揖及地,然後轉身走出鋪子,來到了院子裡的榴花樹下,靠在樹乾上,望向天空,有大雁飛向南方。
...
“師父?”裴擒虎看葉憂出去了,想著安慰一下師父,但他也不知道啥子情況,所以只能喊一聲意思一下了。
乾將朝他擺了擺手,朝裡屋走去,找出昨晚的剩酒,先給自己倒上了一碗,只是酒剛到嘴邊,手便停住了。
...
葉憂看著一排排大雁整齊朝南飛去,莫名的生出幾分思鄉之情,只是這種情緒被他捕捉到後,他又生出幾分自嘲的情緒,本就沒有家,思的哪門子鄉?
其實他就是生氣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是生是死,是福是禍尚不得知,只有一個坑妹選手留下的一個神經質系統,好不容易交到了幾個朋友,該工作的工作,該閉關的閉關,然後為了完成最後一個新手任務,來到了鑄劍村,並且找到了回去的希望,沒想到最後卻是失望。
他本是一個孤兒,所以孤獨什麽的,他早就習慣了,哪裡都無所謂,直到他遇到了乾將,才有了些不同。
共情中,體會著他的歡喜與痛苦,在兩個不同的時空間成為了朋友,至少葉憂是那麽覺得的,在這個相對真實的空間裡,他又和年邁的乾將成為了師兄弟,
這個是他主動提出的,是因為他想試一試,他渴望家的感覺。 “說實話,我是想試一試那種滋味,現在也試過了,該死心了吧?”
葉憂在榴花下自說自話,看著像是一個失戀的人...
世上有無數歡樂,就有無數痛苦,往往痛苦的根源便是歡樂。
“自作自受啊,真是愚蠢啊。”葉憂搖了搖頭,滿臉笑意,只是笑的很假。
有風穿院而過,落了榴花,起了塵土,葉憂沒想到自己人際交往中的第一次傷心竟然給了一個男人,還是一個老男人...
“師弟。”
“老男人!”
乾將???
...
“老酒一旦開封,須飲盡方為妙。”乾將給葉憂倒了滿滿一碗酒後,輕聲說道。
“已經過了一天了。”葉憂淡淡回應道。
乾將沉默片刻說道:“世上本就沒有那麽多妙事,多了反而不妙了。”
“師兄,這樣不累麽,又不是道士和尚,打機鋒做甚?”
“好吧,師弟,對不起。”乾將說完便幹了手中的酒。
葉憂撓了撓耳朵,然後端起眼前的酒,也想著一飲而盡,只是酒剛入喉嚨便吐了出來, 真尼瑪辣,怎麽和昨晚的不一樣,你這老男人是故意的吧!
葉憂還是忍著喝下去了,這...很不葉憂。
“其實,我也要說一聲對不起。”葉憂喝了一大碗烈酒,仿佛膽子也變大了。
乾將又滿上了石桌上的兩個空碗,然後取了自己那一碗,一飲而盡。
“什麽?”
葉憂心想,你這是和自己剛上了?有本事別用修為解酒,你丫的就是個老男人,胡怕胡?
葉憂舉碗,烈酒入胃,話到嘴邊。
“我並不是柯舞戈的弟弟。”
這句話不能說憋在他心裡很久了,因為他從沒想對乾將說過這話,如果能一直瞞著,自然是最好的。
這句話包含著很大的信息量,接下來乾將隨時可能會暴起殺人,平時葉憂是萬萬不會有這種找死的舉動滴,但今天中午,酒喝得有些急,所以說了些真話。
酒雖然急了,但人還沒醉,現在葉憂處於一個很飄忽的狀態,但他能看出乾將並沒有什麽異樣。
為什麽?
我撒了一個對你而言的彌天大謊,為什麽你卻無動於衷,看不起誰呢?
“我不是柯舞戈的弟弟,我是冒牌的。”葉憂加重了語氣再次重申說道。
乾將點了點頭,表示自己雖然年紀大了,但修為高,能聽見。
“我是說,我騙了你,我是冒牌的,雖然我也是個受害者。”葉憂眼神有些迷離,因為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喝醉了,所以他醉了。
乾將說道:“我早就知道了。”
葉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