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一上來就下了殺手,看樣子是鐵了心想取沈萬三的性命。為此,趕車人也將會毫不留手。不管這些是什麽人,只要敢對沈萬三動手,他不會留丁點的情面。
鞭子一卷,劈啪一通作響,鞭子梢兒抽打在人的手上,合著趕車人手上的陰勁,皮肉被打的撕裂,人也承受著鑽心的苦楚。圍攻馬車的這些人也不是俗手,竟在一個照面的功夫被趕車人化解了攻勢。
他們在這周圍埋伏了許久,人人都憋著一股火。更何況,他們接到的本就是死命令,根本不能後退。而趕車人馬鞭掄起來足有一丈方圓,再加上鐵鑄的車身,就如一個難啃的刺蝟一樣,縱然是獅虎猛獸見了也無從下嘴。
“把他趕走!”人群中,不知是誰說了這麽一句。而後,就見十余蒙面人悍不畏死的衝了上來,拿著血肉之軀迎向了趕車人。他們的目的很簡單,就是一命換命,拖住趕車人。而其余的殺手則可以進入馬車,宰了沈萬三。
趕車人見事不好,馬鞭抽在馬臀上,馬兒一聲嘶鳴,倒騰著四蹄就躥了出去。
馬車橫衝直撞,也顧不得是否會撞傷了無辜之人。“你沒事吧?”車裡沈萬三問道。
“沈公子放心,我沒事。前面就是宅院了,進了宅院就沒事了。”
“不能回沈家!”沈萬三猛的喊道。這些人分明就是死士,不殺自己不罷休,哪裡還會在乎自己是否回到了家中。
“那怎麽辦?”
“去帥府。”沈萬三道。急切之間,他唯一能夠想到,這隆平府內最為安全的地方,也就只有張士誠的帥府了。
“好嘞!”馬鞭揮的劈啪作響,馬匹四蹄如風,是一刻也不敢耽擱。就如沈萬三推測的那樣,這些人對自己是不死不休,無論車輪轉的如何迅速,也未能擺脫他們的腳步。
路過一處雜貨鋪的門前,趙普勝好似一個賣貨的掌櫃一般,懷抱著肩膀站在門口。眼瞧著街尾煙塵滾滾,馬車後帶著喊殺聲追來,趙普勝心頭也是一陣大驚。他也從未想過,竟會有人如此大膽,光天化日在張士誠的地盤鬧事。
“快關起店門。”他本應早早離開,卻又不知為何留了下來。或許,是因為王小十吧。
沿街兩側,害怕惹上麻煩的買賣人都紛紛關閉了店門,將大街隔絕做了一處戰場。
“駕!駕……”趕車人愛惜牲口,從來沒像今日這樣,鞭子如雨點般的打在馬臀上。不過他終究留著幾分力,若是真像抽打那些殺手一樣的力氣,只怕早就將馬打趴下了。
“公子,就要到了。”前面,已經可以看到張士誠的將軍府了。
到了門前,趕車人一拉韁繩,停住了馬車。門口的軍士已經瞧見了後邊跟隨的大隊殺手,幾個人手握著長槍都開始瑟瑟發抖,手心裡都是汗。
“站住!將軍府門前什麽人敢來撒野?”
“糟了,到將軍府了!”領頭人當先刹住了腳步。“撤!”這群人無奈撤走,而將軍府門前的幾名軍士卻松了一口氣,也不敢追擊過去。
“少爺,安全了。”趕車人長出了口氣。與這群人交手不過片刻,但其中的凶險卻足以讓人的心顫上幾顫。
沈萬三下了車。“兩位,陛下可曾休息了?沈萬三請見。”
門前的軍士仍舊戰戰兢兢。“沈公子請稍等,容我們通報一聲。”
“快去,就說十萬火急。”這的確是十萬火急的事。以他沈公子的身份,再加上張士誠親自委任他負責兩部議和之事,而這議和還沒開始,竟有人試圖在光天化日之下襲擊沈萬三,可想性質是多麽惡劣。亦可想象到,張士誠聽罷之後會是如何的震怒。
剛剛在馬車之上雖然凶險,可沈萬三卻並未被嚇到。他經歷的凶險雖不多,可他的身份、智計,足以讓他從容應對。他在馬車上卻是在久久思索,究竟是些什麽人,竟敢光天化日,不顧張士誠的震怒而貿然動手。
思來想去,唯有兩部議和之事了!
議和之事,可是有許多張士誠的部將反對,這些個軍中粗人行事不顧一切,說不準就是這些人動的手腳。
如此,沈萬三才急著見張士誠,而不是單單是為了擺脫那些殺手才來將軍府避難的。
沈萬三見到了張士誠,兩人說了許久的話。據知情人提起,當晚張士信也被叫到了將軍府裡,可見張士誠是如何重視這件事。
關於事情的真相,以及背後的主使者,坊間是眾說芸芸,而且越說越是離譜,簡直如小說演繹一般。
王小十是在第二日知道這件事的。車隊準備妥當,王小十正準備帶人出城,方孝孺急吼吼的趕來告訴了這件事。
“沈萬三沒事吧?”
方孝孺道:“沒事。不過聽說他那匹馬死了。”說來,不過城中的一段距離,怎麽可能將馬累死。也是趕車人急吼吼的,手上略重了幾分,馬哪裡能撐得住,在將軍府門前倒下了。
“沈萬三沒事就好。這個小狐狸,不是那麽容易就趴下的。”
“小十哥,出了這麽大的事,您看是不是晚些再回應天,我怕……”
“這不還有你在嗎。回應天的行程早就通知了大帥,更改不得。你要負責,查清是誰動的手。必要的時候,要我們的人出面保證沈萬三的安全。”
“我能行嗎?”方孝孺不自信的道。
王小十拍著他的肩膀。“怎麽不行?我看你就行。”在王小十心底,多少還是有些擔心。他昨夜甚至在想,是否應該把紀綱和其手下的錦衣衛軍士留下。不過考慮到紀綱和方孝孺兩人行事多少會有分歧,到時候豈不是不好收拾。所以,王小十便打算將紀綱帶走。
“加油吧。今後你肩上的擔子會更重。”
…………
闊別半年之久,王小十又一次站在了應天城外,踩在了應天府的土地上。數日前,他特地到常州軍營中看了一眼,看了看徐達,這都安排在了行程之內。他本想的是去看看常遇春如何,卻被徐達告知,常遇春已經回了應天府,而徐達則是為防張士誠部有所動作,這個年只怕都要在常州過了。
戎馬生涯、四海為家。或許這就是為將、為帥的宿命吧。
應天府到了,小羽從馬車裡探出了腦袋,兩眼打量應天城。而更多的,他則是在看隊伍前面的王小十。王小十騎在馬上,身子隨著馬匹步伐的邁動而起伏,說不出的豪邁之感,活脫脫就是一個大英雄。
王小十可不自認是英雄。他一路上既不招搖,也不擺譜,隊伍行進中靜悄悄的。可即便這樣,應天的朱元璋仍舊帶人在城外迎接。
此舉,可算是又為王小十惹來了許多的麻煩。那些軍中將領見朱元璋如此厚待王小十,簡直要被氣的冒煙。
“哈哈……”朱元璋的笑聲仍舊爽朗。“小十,這半年多不見,可真是想死我了。”
“大帥親自迎接,末將受之有愧。”王小十下馬。
“你是咱兄弟啊。常遇春回軍時,也是俺親自到城門口迎進來的。”果不其然,常遇春就站在朱元璋身後。他微笑著點頭,算是和王小十打過了招呼。
人群中,藍玉那小子也在。他臉上笑著,可心底卻是陰沉著。他在為常遇春而感到不值。常遇春沙場宿將,戰功赫赫,到頭來卻還不如王小十一個“投機之徒”在大帥心底來的重要。
可經過這半年的磨練,藍玉性子沉穩多了,不在事事都放在臉上,任旁人如何也看不出深淺,看不出他心底思慮著什麽。
“沐英呢?沒給你添麻煩吧?”朱元璋道。而聽到了這聲,沐英已經衝了過來,一頭磕在了朱元璋面前。“義父,孩兒回來了。”
“好,回來就好。”朱元璋道:“這一趟卻去隆平府長大了不少, 也黑了不少。等年後,你就到湯和帳下去磨礪、磨礪。”
沐英直搖頭。“義父,孩兒就跟著王將軍。”
“好,就跟著小十。小十啊,你將這孩子調教的不錯!”朱元璋哪裡知道,沐英跟著王小十是假,年後想要到隆平府再會佳人卻是真的。
朱元璋抬眼又瞧,見到隊伍中清一色的馬匹,卻唯獨有一架馬車,便知道車上坐著的是小羽那丫頭。他也不多問,就拉著王小十帶著眾人進了應天府。
進城後,該忙的各自散去。朱元璋特地吩咐,今晚要在帥府為王小十接風,軍中將官盡數到場。
帥府門前,朱元璋的手仍舊沒有放開,像是生怕王小十跑了一樣。“小十,小羽安丫頭還好吧?”
“好,好著呢。”
“你信上說她在隆平府病了,可留下病根?”
“大帥放心,一切都好。”
“到自己家了,別一口一個大帥的了。”朱元璋道:“讓小羽和沐英先去後院見見你大嫂。咱倆到前廳,咱聽你好好說說隆平府的事。”提到隆平府,朱元璋臉色一正,連帶著王小十也緊張了起來。這朱元璋竟真如後世所說,喜怒無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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