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博之道,素來有之,可上追至堯舜時期。後至秦漢,乃至後世的數千年之中,更是大行其道。賭博賭的是什麽?是在未知的謎底揭曉前那一刻的快感。而這世間的賭徒分為兩種,一種便是無論輸贏都要去賭,視為賭中“惡徒”。而另一種,則是有了必勝的把握才會去賭。
賭鬥的雙方,無不認為自己攥定了百分之百的勝算。而今也是如此!王小十心中落定了必勝的把握,所以才敢和張定邊打這個賭。
而其猜想,張定邊怕也是如此。雖然,張定邊不過是試探而已,可這賭局對其來說,卻是有利而無害。
若真查出王小十假冒,當可除去這一“禍害”。若面前這張仁是真的,當也不會影響陳友諒的大計。到頭來,不過是張定邊受些苦而已。
“好!有本王和丞相大人以做見證,若今日真是冤枉了賢侄,本王便會給賢侄一個公道。”
事已至此,還有什麽可退卻的。王小十就等著那禦醫來為其診治。
王小十本以為,這禦醫該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者。畢竟,年紀也就代表著經驗。卻不想,被招來的卻是一個年輕人。年齡該是還不到三十歲,與王小十年齡相仿。
而後,王小十被單獨帶到了一旁,由這位禦醫診治。當王小十的衣襟被打開之後,露出的是光滑的胸膛。肌膚晶瑩,簡直如少女般的姣好。
原本,在王小十右胸處倒還留有疤痕。只不過,經上次閉關之後,他的周身肌膚猶如再生,連疤痕也消弭於無形了。
而後,這禦醫又診過了王小十的脈腕,探知他體內的情況。
“回稟陛下,張仁殿下身上卻無傷痕,且心肺完好,並無病疾在身。”
陳友諒喜道:“好!你的醫術,本王信得過。畢竟,你師父滑壽神醫之名遍揚四海,你是他的得意門生,當也不差。”感情這個年輕的大夫還是滑壽的弟子,也算是與王小十有莫大的淵源。
“家師秉承岐黃之道,所學冠絕天下,學生難忘其頸背,隻願盡平生之力,為漢王效力。”
“哈哈……好!”陳友諒心情大好。卻定了張仁的身份,又聽到禦醫的這通讚揚之語,自當令其心神愉悅。“好,帶卿家下去,本王重重有賞。”
“且慢!”張定邊卻叫住了這禦醫。“你抬起頭來?”
王小十插言道:“大元帥這是何意?莫非,仍舊信不過在下的身份?”
“抬起頭來!”張定邊不理會,只顧得逼迫這禦醫。因為他剛剛始終都在低著頭搭話。仰面視君,便是死罪,因此這禦醫低著頭也沒有錯。
“抬起頭來!”張定邊又喊了一聲。禦醫值得緩緩抬起了頭,面對張定邊。
張定邊與之對視一瞬,而後問道:“你確定,大殿下的身體並無異常嗎?”
“難道他發現了什麽?”王小十心中也卻無底。
禦醫道:“確定。大殿下的身體,並無任何異常。大元帥若不信,可另找幾名禦醫診治便知。”
“好!你下去吧。”
“是!”禦醫退了出去。自始至終,他神態如一,不見丁點詫異模樣,想來張定邊單單是通過目光對視,也無法察覺出什麽東西。
“大元帥,你真的是多心了!”陳友諒道:“既然如此,誤會消弭,快些請入座吧。”
“慢著!”張定邊又叫住了。“臣下還欠著大殿下一個響頭呢!”
“這個……大元帥玩笑了。”
王小十不知其唱得是哪一出。“大元帥玩笑了。既然本公子的身份已然證明,剛剛的事情,就到當做是一個玩笑吧。”
“為將帥者,口中自無戲言。大殿下,請受老臣一拜!”說著,張定邊撩袍便要拜下。
王小十不想將人逼迫過深,免得再升起無盡的禍端,便趕上前一步,來攙扶張定邊。不想,他的手堪堪碰在張定邊身前,這老家夥反手便扣住了王小十的手腕。
進而,王小十未做防備,一瞬間慌神,而後又是握掌成拳,臂上青筋暴起,腕子順時針翻轉,借著大力便扭脫了張定邊的掌控。
進而,張定邊還不放棄,而是以右膝撞向了王小十的小腹。
王小十微微側身,一拳打向張定邊的胸口。
張定邊不閃不必,就已胸膛硬抗王小十一擊。
隨著這一擊而中,王小十臂上傳回一股反震之力,使得他退後了數步,才散去了力道。而瞧對面的張定邊,卻是腳下如常,不過身子晃動了數分,便已化去了這一拳的力道。
如此,王小十當知道,自己與張定邊之間,尚且還是有差距的。
“大元帥,切莫怠慢了貴客!”陳友諒忙不迭的出言道。
“陛下恕罪。老臣見大殿下勇武不凡,忍不住出手與大殿下切磋一二,還請殿下勿怪。”
“不怪、不怪!”王小十的臉上,重新掛起那自信的微笑。“晚輩自家父慘死徐達之手後,也曾勤習武藝,自覺身手了得。不想,大力之下,卻不過是為大元帥撣了撣灰塵而已。大元帥,當是世間第一英雄!”
“不敢。大殿下才是當世第一的青年才俊。老臣借此,邀大殿下同桌飲酒!”
王小十也不推辭。“大元帥請!”他就不信,張定邊還敢搞什麽手段不成?
而後的這頓酒宴上,張定邊的確沒有再動任何的手腳,就如一個尋常的長輩一樣,詢問家中之事。王小十應對的很好,張定邊也看不出破綻。可總是被他這樣盯著,人多少都會有些不自在。王小十隻好隱去自身這種尷尬之感,只顧向著張定邊笑。自信的笑!
上面,陳友諒是越看越喜歡上了“張仁”。這種處變不亂、寵辱不驚之態,當得令陳友諒欣賞。而且更為難得的是,這“張仁”文武全才。雖與張定邊拆解了不過兩招,可陳友諒卻清楚,縱然尋遍江州,在這個年紀的年輕人裡,可沒有人能夠從容應對張定邊的突然發難。如此,當看出“張仁”的武藝不俗。
散席之後,陳友諒好一通拉著王小十的手暢聊。看其通紅的臉蛋,還有噴噴酒氣,當知道他喝多了。
最後,王小十被送出了宮,就以那輛馬車給送回了住處。
“陛下,微臣也告退了。”張定邊就要離去,卻被陳友諒叫住。“大元帥,你覺得若是將穎兒許配給張仁如何?”
張定邊道:“陛下若讓臣說,臣可就直言不諱了。這個張仁,並不可信!”
“哦?”陳友諒並非真的醉了,臉上的紅暈,不過是喜衝眉頭,再伴著三分酒興而已。“大元帥難道還有別的看法?”
張定邊道:“這個張仁,絕不是尋常人物。老臣可以斷定,他必然是王小十。”
“你說他是朱元璋的人?”
“至少,王小十曾替朱元璋當下致命的一擊。他的心,是傾向於朱元璋的!”
“何以見得?”張必先也道:“那王小十挨了定邊你一棍,縱然僥幸不死也將是個殘廢。而且這兩人,樣貌舉止上也並無半點相似,怎好平白便說他是王小十。”
“他的眼神!王小十的眼神,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未免太過武斷了吧!”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更何況,數日前公主與張仁在潯陽江畔偶遇,公主脫口便說出了王小十的名字,這又作何解釋?我一人看錯,難道穎兒也看錯了?”
原來,張定邊今日會借此對王小十的身份發難,並非是無的放矢。而是不知道為什麽,前幾日他與陳穎兒會面的事,被有心人記下,而傳到了張定邊、陳友諒等人的耳朵裡。
卻也難怪,王小十自打入了江州之後,可以說一言一行都盡數在陳友諒的監視之下,況且當日江畔上又並非他們兩人,自然難談什麽隱秘。
“穎兒年紀小,看錯了也數平常嘛!”陳友諒道。現在,他是認定了這個“張仁”的身份,一心要與張士誠結盟,不想再平添事端。
張必先雖也如此,卻不似陳友諒這般的急切。“既然定邊心中懷疑,我看還是加以證實的好。”
“怎麽證實?”
張定邊道:“陛下,就請讓我去辦這件事。我保證褪去他的皮肉,照出他的五髒!”
“不可亂來!”
“臣下有分寸!”
張定邊當然有分寸。 而其心底,甚至已經萬分確定,那就是王小十!不論其他,單是王小十的眼神。他的眼神很堅定,面上的笑容也足夠自信。可恰恰就是這過分的堅定,才令人覺得笑容背後掩藏著什麽。
“是什麽呢?”直到夜深,王小十仍舊在想。“王小十受了我一棍,縱然不死,也不過是個殘廢而已。可今日這人,不單好端端的站著,而且自己出手試探之下也甚為有力,哪裡有過重傷的樣子?”
而且看陳友諒那謹慎的樣子,自己縱然想要提審他卻也做不到了!
“我該從哪裡下手呢?”張定邊猛然想到,“如那般的傷勢,天下間,怕只有神醫滑壽才能夠醫治吧。滑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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