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發生在短短的一瞬間,甚至於劉伯溫若是眨一眨眼睛,都會錯過這個生死時刻。
眼見得小羽就掉落進了房中,而那黑衣人的一條手臂都已經攔在了其身下,也使得那白衣“公子”咽喉上的壓力一松。
見狀,劉伯溫就要上前。可他身前還有一個壯漢,叉著腰,就要擋住劉伯溫的進路。
劉伯溫想要貼身繞過去,可這大漢卻是手臂橫伸,再一次將其攔住。白衣公子這行人不知身份,但隨身跟隨著兩個隨從竟有如此的身手,可見也不是尋常人。他們是什麽人,劉伯溫此刻不關心,終究他們不是自己人,也不會在意小羽的死活。若是能夠用小羽來換下他們的“主子”,這兩人自當樂意。
劉伯溫被身前的大漢攔住,卻並非是無有辦法。他隻輕聲說了句“動手救人”,院子裡就像是憑空多出了一人,好似夜空降下的天兵天將。這人一身黑衣,就像是與那黑衣人一路的。但他卻不是,而是劉伯溫的弟子!
前番在青田,劉伯溫與王小十兩人在明,而這黑影在暗,才保得一路上太太平平。在東陽縣時,劉伯溫曾叫這黑影現身,以解王小十的疑惑。只是,劉伯溫說自己這個弟子性格孤僻,從不與人接觸,更不與人言談,因而王小十並未見到這人的真面目,也未曾聽過他的聲音。
而這次,劉伯溫敢於貿然帶著重傷的王小十,陸遠、小羽等人北上,自然不是頭腦一熱的結果。至少,有他這弟子跟隨,一路上也會安全的很多。
而這一路上,即便前幾日被元兵合圍,他也沒有動用這最後的“底牌”。可如今卻是將劉伯溫逼迫到了絕路上。小羽非但是王小十的妻子,是將軍夫人,更是朱元璋的義妹,萬萬不能有事!
這黑影奇快,動起來如一陣風,院中到屋中的這段距離,誰也看不清他是跑過來的,還是貼著地皮飛過來的。只是見到,一陣黑風拂過,屋中的燈火都隨之熄滅。而後,小羽的身下就憑空的多出了一片“黑雲”,托著他往屋外“飄”去。
眼見得到手的人質就這麽飛了,那黑衣人如何肯甘心。他的手,又一次扣在了那白衣“公子”的咽喉上。
“大膽!”如此,屋中的黑衣大漢不幹了。小羽被“黑雲”就走,而自家公子還身處險地。當下,他一步便衝了上去。這漢子人雖壯碩,可行動卻是快的出奇。在那黑衣人的手堪堪就要搭在白衣“公子”咽喉之際,這漢子的手掌卻是已經擋在了其脖子上。黑衣人手如鷹爪一般,卻隻扣在了這漢子粗糙如樹皮般的手掌上。
而後,這漢子想要拉過自家“公子”,而黑衣人則是一腳將之踢開,身子借力向著屋外而去。而這位白衣的“公子”,卻還被他所脅迫。
“公子!老四快去截住他!”
房頂上的老四不需吩咐,人已經落在了院中,剛好攔住了那黑衣人的去路。
這下子可算是熱鬧了!兩個黑衣人,一個摟著小羽,一個則是摟著那身穿白衣,假扮“公子”,實則卻是大姑娘的白衣人。兩個人一左、一右,老四瞧了瞧,便撲向了自家公子身邊。
黑衣人一邊閃躲,一邊應付,多少有些手忙腳亂。正當這情形即將明朗之際。院牆上又跳下一人,攔住了這個叫做老四的關外漢子。
“快走!”他是來接應這黑衣人的。他一開口,單單兩個字,劉伯溫卻聽出了他的聲音。“張銘!你敢來此作惡?”
“劉先生,你們的王將軍在我手裡,還是想想如何求我吧!”張銘掩護著那同行的黑衣人帶著女子離開。“都住手!若不然我殺了郡主!”
兩個壯漢趕忙住手!“哈哈……今晚這筆買賣可真是賺了!”就瞧著,張銘躍上了牆頭,隨著那黑影離開。“你們若是敢追來,我可就要下殺手了!”
他就這麽離開了,滿院子的
人就只能看著。
“劉先生!”李豐過來。“這人說的可是真的?”
“去看看小十!”兩個人忙回屋去。就瞧著,陸遠被刺翻在地,一灘血不知是陸遠的,還是王小十的。“陸遠、路統領!”
李豐搖晃了一陣。也不知是他的心理在作祟,還是卻有其事。他就覺著,陸遠的身子逐漸的冰涼了下去。“路統領!”
王小十真的被劫走了!他本就是重傷的身子,如何還能禁得起這般折騰。“快去追上那人!”劉伯溫是吩咐他那弟子。也就唯有他那個神乎其技的身法,才能跟上去而不被發現。
剛剛,劉伯溫見張銘兩人劫走了白衣女子,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氣。畢竟,小羽被救了下來,可轉眼的功夫,卻又失了王小十。難道說,芝麻和西瓜就只能留下一個嗎?
“老四,你也快追上去!”
“好嘞!”老四也追了上去。那大漢還在其身後喊道:“小心著些,別讓人發現了,也別傷著郡主!”情況緊急,他也顧不的什麽公子不公子的,就喊出了“郡主”。
“老家夥,你們是什麽人?”繼而,這大漢竟盤問起了劉伯溫。
“過路人,去到大都求醫的。”
“求醫?為何會與反賊頭目張名鑒在一起?”
“張名鑒?誰是張名鑒?”劉伯溫裝糊塗。實際上他今夜是真的糊塗,也唯有這一刻,才算是清醒了過來,卻又不得不繼續裝糊塗。
“就是你剛剛說的那個張銘!他別說是蒙著臉,就算是他脫了這身皮,大爺認得他的骨頭,就是反賊頭目張名鑒!”
“我不知道什麽張名鑒。我們是從南邊來的。”劉伯溫道。
“南邊什麽地方?”
劉伯溫本想說自己是從淮西來的,可轉念一想,淮西都已落在了義軍手裡,如此說豈不是不打自招?於是便臨時改口。“我們是從浙江行省來的。”
“自臨安府而來?”
“沒錯!”臨安府,可算是浙江行省第一號的繁華都市。
“如此,就更加可疑了!”這漢子卻不知又抓住了話中的什麽破綻。
“神醫滑壽,先前就在臨安府,你們放著神醫不請,來大都求的什麽醫?”
劉伯溫道:“就因為滑壽神醫來了大都,所以我們才追到大都來。”
“那也不對!神醫自水路而來,你們從旱路而走,路上多是造反的叛軍,風險極大,又耽誤路程。而滑壽神醫不日前才到大都,你們自旱路走怎麽會走的這麽快,幾乎就要走到神醫前面去了!”
說來說去,卻是越發的說不清楚,這漢子好似就賴上了他們一樣。
非但是說不清楚,更兼是一切都理不清楚。索性,這漢子就動起了手,真當得關外之人的粗魯性情。
劉伯溫與這人過了兩手,就只知道這大漢力氣極大,動作也不慢,尋常人絕不是他的對手。而即便是自己加上李豐從中幫忙,也未必能夠擺脫他的糾纏。
當然,憑借劉伯溫的身手,自可以脫身而去,可李豐必然會被留下。更何況,他的弟子去追王小十,而劉伯溫的許多手段,就是要與其配合才能施展出來。
如此束手束腳,可如何是好?
“且慢動手!”一個照顧不到,李豐就險些傷在他的手下。“你們是什麽人?那郡主又是什麽人?”
“我們是朝廷的人!”
劉伯溫自然知道他們就是朝廷的人。“郡主被劫,你們兄弟兩個難逃一死。不如在下幫你們尋回郡主,也好免去你兄弟二人的災禍!”
“老家夥,你說好聽,你們的人不也在人家手裡嗎?”
“所以我們不應該在這裡糾纏個沒完,如此豈不是放縱了那賊人!”
大漢
聽著,也覺得有幾分道理。“好!”他便停了手。“這樣,我就借你手下這小子一用?”
李豐道:“你做什麽?”
“你替我去送一封信到大都去, 請人來幫忙!”
劉伯溫聽罷念頭一動。“還要命人將滑壽請來!”
“為什麽?”
“郡主金枝玉葉,若是慌亂中被歹人所傷怎麽辦?你擔得起這個責任?”
“這……”大漢也知,劉伯溫不遠千裡尋醫,自然是帶著重傷的病人求神醫救治。這麽做,是為了他們自己的便利。可劉伯溫這話也說的在理,若郡主真的受了傷,自己兄弟豈非就攤上了麻煩?
“就依你!不過你這老家夥不要耍什麽花心思,否則全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這大漢進屋子裡揮揮點點寫了一封信,全都是用蒙文書寫,旁人看不懂一個字,卻被劉伯溫看了個大概。而後,這大漢將這信交給了李豐,讓他快馬送往大都。
問清楚了地址,李豐就走了。剛剛還“熱鬧”一片的客棧之中就只剩下了大漢與劉伯溫兩人。
還有店主人叔侄。
“老家夥,你有什麽主意?”
劉伯溫道:“還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你們漢人啊,就是喜歡文縐縐的。我不問你的,就叫你老家夥,你愛怎麽叫我都好!”他倒是隨意的很。
“先等你那兄弟與我弟子傳回了消息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