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不信來了。這一次,他學乖了,不再去用那柄臨時趕造又不順手的軟劍,而是握過了一杆長槍。
王小十長刀在手,自是不懼,而且還將劉伯溫護在了身後。
兩人殺了起來。不止是他們,整個軍營,乃至是整個安豐城,都被戰火所充斥。
城中火光大起。不知道從何時,“殺人”與“放火”總會聯系到一起。兩者之間,卻並無必然的關系。縱然世間的學者想要論證,卻也無從尋到兩者之間的必然關系。而這其中的學問,卻也不是飽學之士坐而論道所能夠參悟出來的,非親身經歷而不可得。
火焰的加持下,會讓人的精神更為亢奮。火光可以映照的鮮血更加真實,同樣的,也可讓人陷入更深的恐慌之中。這就是其用意。
而另外一層的用意,也是在借此向城外的張士誠部發出信號。
火勢一但燃起,便不是輕易間能夠將之壓下的。唯有衝殺,不斷的衝殺出一條出路。一條血路。
“劉先生、劉先生!”王小十拚命的喊著。他不知衝殺了多久。他正身處一片火光之中,四下裡都是火海,他好像被火焰包圍了。當他回過頭去瞧劉伯溫的時候,也已經不知其身在了何處。
王小十不知道自己是衝殺了多久,隻覺得天好似都已經亮了,而後又跟著黑下。他像是拚殺一天一夜的樣子。身上的疲累自然不用多說,他的心都因此而麻木了。
原來,這才是戰爭的樣子!戰陣衝殺,或許就是如此。他第一次體會到,常遇春在沙場上的豪情。那絕對不同於江湖廝殺,而是另外的一種狀態,可以讓人忘卻了時間,忘卻了一切。
所謂“殺紅了眼”,便是此種狀態。
終於,火勢漸漸小了,王小十衝破了火焰的壁壘,衝出了另一方的天地。若是剛才是火焰的世界,而此時他所身處的,便是殺戮的世界。周圍都是人,死人、或者是活人。
死人自不必說,而活人都是與王小十一樣的人,殺紅了眼的人。他們只有不停的殺戮,才不會令自己倒下。多麽簡單的理由!他們不過是想活下去而已!
“哈哈……”笑聲狀若癲狂,而他卻又是唯一清醒的人,比王小十還要清醒。“我立功了,天大的功勞啊!”
王小十也被這笑聲驚的清醒了幾分。扭頭看過去,自己已經不在軍營之中,而是跑到了街上。再往遠瞧,城門洞開,黑壓壓的兵丁隻向內闖。而那聲音的源頭離著自己不遠,就只見一個張士誠的兵丁在不住的大笑。
“我抓住韓林兒了、我抓住韓林兒了!”那可不就是韓林兒嘛!都是他那身龍袍太過的顯眼了。
而這兵丁發現了躲藏在屋中的韓林兒,拖拖拽拽的便要將他拉出來。而王小十見了,自當不會坐視不理,卻是揮刀衝了過去,將其斬殺在地。如此,也吸引了大批的目光向他看來。
“快看,韓林兒在那兒!”越來越多的人聚攏過來。
“快走!”韓林兒被嚇的哆嗦,哪裡還走的動。不過王小十一手拉著他,縱然不想走卻也不行。
王小十就這樣一手揮刀,一手拖拽著韓林兒而行。
沒能走出去多遠,他便被人包圍了。左一刀、又一刀,似乎都直奔向自己的周身要害,只要稍不注意,王小十便會倒下。可他畢竟沒有倒下,還護的韓林兒周全。
人的潛能是無限大的。
“小十!”劉伯溫找到了他。當他找到王小十的時候,王小十已經認不得人了,腦袋裡只知道揮刀,和殺戮。他體內仿佛有用不完的力量,也不知道疲憊。而劉伯溫清楚,王小十這便是在逆境之中激發出了自己的潛能。而當他將體內的潛能激發殆盡之後,他整個人也會倒下。
所以目前最要緊的,是讓王小十停下,而不再繼續如此揮霍下去。“小十,大帥來了,一切都結束了!快停下!”
可王小十還沒有停,他就像是聽不懂人話一樣。無法,劉伯溫試圖以武力讓他停止。可其剛要靠近,王小十的刀就招呼了過來。那刀鋒之伶俐的讓劉伯溫都感覺害怕。
終於,周圍的人越聚越多,都是在關切著王小十。
有人出了主意,用繩索去套王小十,就如套馬一樣。可這繩子扔了過去,還未等到王小十的頭頂,他的刀便將之攪了一個粉碎,根本無法奏效。
“看樣子,小十得了失心瘋了!這可怎麽辦呐?”朱元璋也在。“快去叫常遇春來。”王小十這幅樣子,怕是只有常遇春能夠將之製住。
常遇春來了,手裡提著一杆大槍。一入了場,兩人便對拚了一擊。常遇春深知,這幾年王小十不斷歷練,身手已經遠超尋常。一刀砍來之際,橫槍抵擋。雙臂雖也用盡了大力,可仍舊被王小十震的晃了晃身子。
發了瘋的王小十,竟然比之常遇春也不慌多讓。
常遇春知道了厲害,打起了十二分的謹慎。既不能傷了王小十,也要防止被其所傷,這可算是常遇春最窩囊的一戰了。
王小十發了瘋,手上更加沒有了章法,只顧得猛揮猛砍。而這種大開大合的戰鬥方式,也是常遇春所喜歡的。
終究,王小十不如常遇春這般的耐力。對拚了幾下,王小十體內的潛力好似被榨幹了一般,力有不迭,被常遇春一槍迸飛了寶刀。趁此時機,劉伯溫趕緊道:“快上繩索!”
這一下將王小十套了個正著,跟前的人上去將其按壓住,可王小十卻猶自在掙扎。劉伯溫近前,一掌擊打在王小十的後頸上,才令其睡去。
王小十這一睡,便睡去了數日的功夫。他太累了,身體的潛能被透支了許多。若非劉伯溫及時想辦法制止住了他,只怕王小十到最後必然脫力而亡。
王小十醒了,不知自己身在何處。陽光灑在臉上,讓他知道自己還活在人世。傳說中的幽冥地獄,該不會是這個樣子。
幽冥地獄,隻存在於說書人的口中,誰又真的見過呢?或許,那裡也並非是如此的醜惡。人逢亂世,又比那幽冥地獄強上幾分呢?或許,那裡更有另外的一番美好。而王小十自後世而來,豈非已跳出三界外,身處人間或是地獄,又有多大的區別呢?
“來人呐!”王小十喊,而他身邊就坐著人,劉伯溫就坐在床尾的椅子上,王小十抬眼便能夠看到他。而王小十看著,劉伯溫似乎比先前更老了一些。“難道自己這一睡,已經恍惚間過去了許久?”
王小十連忙摸自己的臉。發現臉上仍舊是那般的光華,當說明自己並未老去。可劉伯溫為什麽顯出了幾分老態呢?
“劉先生、劉先生!”王小十叫了幾聲,直叫的劉伯溫睜開了眼。“劉先生,你怎麽了?”
“我沒事,不過有些累了。”
“我們這是在哪?”
劉伯溫道:“在安豐。大帥已經帶兵進了城,徐帥正在帶人追擊張士誠部。而小十你,這一睡便是半月的功夫。”也是這半月的功夫,劉伯溫便老了許多。他沒提是因為何事。而實際上,王小十在安豐這一戰中,整個人狀若癲狂,自身損耗頗大,已經傷及到了根本。
而後,劉伯溫日日為王小十推行內息,溫養元氣,雖彌補了王小十身子的虧空,卻是令自身損耗過大。如此,劉伯溫才顯出了幾分老態。
而劉伯溫這人,總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樣,王小十也並未想的過多。倒是劉伯溫的一句話,讓王小十甚為吃驚。“我已經昏迷了半個月了?”
王小十趕忙跳下了床,在地上活動了一圈,身上的筋骨完好, 並無任何傷損。他當日隻記得,好似是自己護著韓林兒離開,一路的衝殺,也不知殺出了多遠。而後的事情,便都不記得了。
那是王小十第一次感受到戰場的殘酷。那種殘酷的滋味,足以將一個鐵血的硬漢逼迫瘋掉。他就險些瘋掉!
而後的時間,常遇春與徐達清剿張士誠所部,而朱元璋卻是將韓林兒先一步安頓在了滁州。
對於這般安排,韓林兒沒有任何意見。他也不敢有任何的意見。而朱元璋只是將其安置在滁州,卻沒有接回金陵去,便足以說明了朱元璋的態度。韓林兒在他的心中,已經不再是什麽小明王了!
而若是按照劉伯溫所言,該當更為決絕才對。白蓮教新敗,韓林兒留著也無用,反倒是個累贅,他曾勸說朱元璋殺韓林兒,再將韓林兒之死推說到張士誠的身上。可朱元璋卻並未同意。
不想,朱元璋當時不過一念之仁留下韓林兒的性命,卻為自己留下了無盡的罵名。
又過數日,朱元璋先於一步返回金陵。他是不得不返回金陵。
軍中傳來了消息,陳友諒集合大軍,兵峰已經直指洪都!此舉,算是看中了朱元璋兵發安豐的時機,如此陳友諒才有這般大的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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