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英現在恨不得衝上去,與那胡子痛痛快快的殺上一場。可他現在不能。他手下人員折損太多,僅他一人之力能敵得過這上百人嗎?
他還想反手一巴掌,將這抱著肩膀看自己笑話的家夥抽倒在地上。可他也不能。他現在還指望這些地方上的將領為自己出力,再者他雖是被元順帝親派過來,可也沒有隨意毆打地方官員、將領的權利。更何況,軍中將領同氣連枝,一個不好可是要鬧成嘩變的。
於是,王英隻好忍下了這口氣。他從未像今夜這般的窩囊過。“將軍,還望你們的人放開缺口,讓這群悍匪放出去。”
“放出去?好不容易才將他們圍困在此,怎麽能隨便放出去?出了事情誰來負責?”
王英暗氣暗憋。他何曾被軍中一個小小的將領這樣輕視過?可現在形勢如此,縱然他王英是一條猛虎,可在這青田地界上還是要低下了頭。
“將軍,你麾下的軍士不是這些人的對手,再拚鬥下去傷亡太大。不如放開缺口,任這些賊人逃離,而後你的軍士跟隨放箭,將這些賊人全殲。”王英所說的,原本是蒙人慣用的騎射戰術。且佔且退、且退且射,慢慢消弭敵人的力量。這將軍本該清楚,不知我為何先被王英說了出來。
這將軍道:“若是放縱了敵人呢?”
王英道:“連番射殺下來,存活的必然是其中高手,也是各地義軍中的重要人物。到時候,這些人由本官應付。”
“王大人的意思,若放縱了賊人,由您一人擔待?”這名將軍想著推卸責任。若王英不答應,他是不會同意的。
王英恨的咬緊了牙,一字一句都好似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樣。“放縱了這夥賊人,由我王英一人承擔!”
“好!傳令下去,眾軍閃開道路!”
隨即,兵士們且戰且退,向東邊讓出了一條路來。眾位江湖人士還不知出了什麽變故,不明白元軍為何會如此的好心,竟放了自己一條生路。
“撤!”仍舊是由張定邊一人當先。不管這元兵打的什麽主意,也總好過戰死在此處來的強。
“放箭!”箭雨又來了。那些動作稍慢,或是略一遲疑的江湖人,注定是要甘受箭雨的衝刷了。
如此連番的折騰,原本在青田鎮中還有數百的江湖人,可逃到這荒村時不過百余號人。再經過剛剛的那番廝殺,以及背後的這通箭雨侵襲,活下的已不足百人。但是,這幾十號人卻是精銳中的精銳,高手中的高手。並且這其中,多是各方義軍中的將領,皆是奉命而來的青田。
“好險啊!”這姓胡的功夫不見怎樣,卻勝在腿腳奇快,眼力也好。他緊緊的跟在張定邊的身後,也不見落下,這才安然逃離了出來。“前面是座道觀!胡子大哥,咱們過去瞧瞧吧!”
人群中有人說道:“怕又是元兵的埋伏吧!”
“要真是元兵的埋伏,老子正好將這破磚爛瓦的給點了,也解一解心頭的氣!”
這話正和那姓胡的漢子胃口。“心裡有氣的,就都跟著咱老胡走!”他這麽一煽動,倒是有多數人跟這姓胡的走了。
“喂……將軍,這怎麽辦?”身後的年輕人問張定邊。跟隨張定邊而來的,只有他一人活了下來。
“跟著去瞧瞧吧!”張定邊也是無奈。如今他們所剩的人員本就不多,若是再分兵兩處,就更加不是元兵的對手了,所以他縱然不願意跟去可也要跟去。
一眾漢子們衝到了道觀門前,道觀的大門自然打開了,可門裡卻並不見人。這一下子,倒是把人震懾住了。你越是大張旗鼓的,
反倒是越讓人感覺背後有陰謀。越是遮遮掩掩,如荒村中的那篝火一樣,就越是讓人忍不住去想探知。人就是這麽奇怪,人心就是這麽的難以揣測。“裝神弄鬼,給你胡大爺滾出來!”
門裡真的走出了一個人。一個文弱書生。
“劉……”這姓胡的漢子認得他,眼瞧著心裡也是一驚,下意識的就要喊出聲來。
而劉伯溫卻是道:“留著你的話以後再說!諸位,在下祖居青田,不才也曾在江湖走動。今元廷定下毒計,江湖人士遭受屠戮,該是我們把力氣和在一塊的時候。各位若有難處,就請先進這道觀中再行商議。”
眾人猶疑著不知該進不該進。而劉伯溫則是暗暗的向著那姓胡的點了點頭,示意他站出來說些什麽。
“各位兄弟,現在元兵追的緊,咱們先進去歇一歇再做打算吧。那胡子大哥你說呢?”
張定邊也不置可否。
劉伯溫道:“觀裡的道人為各位英雄準備了酒菜、飯食,請各位進觀歇息、吃個酒足飯飽,再與元兵拚個你死我活。”
若是不說這個“吃”字還不覺得有什麽,乍一提起,眾人才想到他們拚殺了一夜,慢說是吃的,就連口水都沒喝,倒是被血腥氣息衝的上頭了。如今想起來,當真是餓的很。
可這劉伯溫對他們來說還是一個陌生人,並不值得信任,若是元兵的間隙豈不是麻煩?
正當人群躊躇之際,那姓胡的漢子卻是當先一步。“咱們不管了,能不能逃出去還兩說的,能吃頓飽飯總強過去當餓死鬼!”
他這麽一說,眾人更餓了。見那姓胡的大步走了進去,其余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也跟著都進去了。
“將軍,我們是……”
張定邊無奈的搖了搖頭。“跟著進去吧。”如今,唯有跟隨著“大部隊”才有逃出去的可能。
一進了大門,道觀的院子裡就擺放著長條桌案,一桌挨著一桌,上邊擺的是酒肉,兩側放的是條凳。這粗狂的擺設方式,倒是符合這些江湖人的氣質。
“各位英雄請!”這次不用胡大海帶頭,一個個就尋著位置坐下。張定邊被請到上座,這誰也不見眼饞。倒是那姓胡的,坐在了張定邊的身側,惹得許多人紅眼。
盡管是落魄於此,可這江湖人心中也仍舊願意爭一個高低長短。只不過此時大敵當前,誰也都是心裡想想,而不會真的就此生事。
“各位英雄不必拘束,請用!”
外面的元兵就要到了,誰還有如此的好興致吃喝呢?偏偏就有!姓胡的漢子吃喝正香。
這桌上並沒有什麽精致的菜肴,倒是大塊的肉足夠分量,大碗的酒香氣撲鼻。那姓胡的大漢倒是給眾人帶了一個好頭兒,大家見了他,心底的饞蟲也給勾了起來。至少現在可以證明,這酒菜中並沒有被做什麽手腳。
劉伯溫笑道:“各位,現在可以放心了吧?”
話落,桌上一片沸騰之態。該吃的吃、該喝的喝,頃刻間好似都投入了“狀態”。
唯有張定邊一人,好似心事重重,不吃不飲。
劉伯溫湊了過來,手裡還擎著酒碗。“張將軍請了!”
“請了!”下意識的一搭話,張定邊就警醒了過來。“你怎麽知我身份?”
劉伯溫道:“張定邊將軍的大名,在下一鄉野之人也曾聽過。張將軍,在下敬您一碗酒!”不管張定邊如何,劉伯溫是喝下了這酒。
“先生即是高人,能預料到我等會到此,可曾預料到了結果如何?可有應對之法?”張定邊道。劉伯溫是處處透露著神秘、處處透露著高人一等的不尋常。而這張定邊,卻是一副老生持重之態,令人也同樣的摸不清頭腦。可歸根結底, 他們都不是糊塗人。
“今夜,張將軍已經帶人殺出了威風,殺滅了元兵的膽氣。想必今夜,元兵是不敢追上來了,我們要防備的也不是元兵。”
“我們?”長長的一句話,可張定邊卻隻記住了這兩個字。
“當然是我們。”劉伯溫道:“我們本就是一路人。”
“你有何打算?”張定邊算是端起了酒碗,慢慢的放在了唇邊,卻大口大口的牛飲。
“等各位英雄們都吃飽喝足了。”
他們都已吃飽喝足,可王小十卻還空著肚子。他們這一行人過了荒村,見到了地上留下的死屍、血跡,還有四下裡打鬥的痕跡、掉落損毀的兵刃。
他們本有乾糧,不過幾日來所剩的也不多,王小十不願意去分吃旁人的乾糧,所以他只能餓著。
沈萬三也陪著王小十餓肚子,還說什麽:餓著肚子能夠使人清醒!這話,惹得王小十一笑。
“看,元兵圍了道觀!”他們悄悄的、遠遠的跟著。只見元兵將道觀合圍,卻並未攻進去,也沒有放箭,更沒有放火,就這麽單純的將之圍了起來。
“王大人,瞧您的了!”這元兵的將領不懷好意的笑,像是就等著看王英的熱鬧。
王英明知這道觀中還有數十號江湖人,可他卻也不在乎。今晚,他們一個也別想跑了!
跟隨王英自大都而來的高手幾乎死傷殆盡,可其中頂尖的高手都在,而且一直被王英隱藏到了現在。此時此刻,一眾的江湖人士人人帶傷,正是他王英揚威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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