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一個字才出口,水就嗆在了嘴裡,王小十再也不敢胡亂說話,連忙閉上了嘴。接著,江水就沒過了他的頭頂。
王小十是個地道的旱鴨子,乍一進了水,就如常人般,只顧得閉上眼睛。當下,四周已無法視物。但好就好在,王小十的感知素來一流。閉上了眼,水底的世界變的分外清晰。江水渾濁,昏暗的水下世界,卻在王小十的腦中清晰成像,不出丁點誤差。
在王小十的感知中,劉伯溫就在他的身側。這老家夥人就像是死了一樣,在水中一動不動。
隨後,昏暗中出現了幾道身影。數條如魚般的身影,在水下穿梭。這幾人手中拿著短刃,兩腳踩著水,緩緩的向王小十兩人貼近。
一人當先接近,手裡的短刀便刺向了王小十。那動作雖遲緩,確是在水下人人如此,王小十也不例外,躲閃起來更為不便。可想而知,這些人定下這條毒計是早有預謀。
王小十如今功力大進,卻不習水性。一但落入水中,縱然僥幸不被淹死,卻也難以抵擋這“水鬼”的攻擊。
卻不想,這一刀刺來,王小十竟是伸手抓住了刀鋒。當下,他的手掌便被割破,不過他的手還牢牢的抓在刀刃上。
若是在岸上,他可輕易將這一擊躲開,可在水下卻無法靈活辦到,只能是一手握住對方的一刀。
刀鋒被抓住,對方也是一愣,隨之拚命的晃動臂膀,想要抽回短刀。可王小十手上是多大的力氣,其實他輕易就能抽回的?如此,兩人在水中較起了力。
這水鬼懂得在水下如何換氣,打算借此靠死王小十。
王小十這裡,胸腔中一口氣用盡,隻覺憋悶的很,就想浮上水面去換氣。可對方也瞧出了這點,卻是抵命的拉著他不放。
漸漸地,胸腔中的憋悶之感越發的重了,王小十雖閉著眼睛,卻仍舊感覺面前是金星閃閃。那是缺氧的征兆。不下數個呼吸的功夫,他這眩暈的感覺將更為嚴重。
可他還是困在水下無法動身。急切之間,王小十也顧不得是在水下還是在陸地上,他胸中憋悶難受,就隻想著張嘴呼吸,渾然忘記了自己四周是一片的江水。
正當他忍不住想要張口時,怪事又發生了。自他的小腹間,便是江湖人常說的丹田之中,一股熱氣好似感受到了王小十此刻的窘迫,而自丹田升騰,一路直衝頭頂。這感覺,就如王小十第一次被王英下毒迷倒時一樣,他記得清楚。
當這股熱氣上衝到胸腔時,他胸中的氣悶感覺就已經大減,反而是感受到一股清爽。比用嘴呼吸到的空氣更為讓胸腔清爽。
隨著這股熱氣上衝到了頭頂,王小十的眼睛也隨之睜開。目力所及,昏暗的江水下也透著幾分清澈。他的面前,是一個那身穿衣甲的人,不是剛剛劃船那人還能有誰?
不單是那兩人,就連留在江岸的那四人也已經悄悄的從水下潛來,合力包夾王小十與劉伯溫兩人。
王小十抽空瞧了一樣,見劉伯溫那裡還撐得住。而他自己,有剛剛那一口真氣相助,應付起來也輕松了許多。
王小十他還不知道,他自打青田之行開始,這一路的奇遇是常人盼都盼不來的。就在剛剛這一瞬間,王小十機緣巧合貫通了江湖人所謂的“內息”,才會在此刻身處水下卻依舊如常。
江面上,就只見波浪翻滾,那是水下的王小十他們在激鬥。若是不知道內情的,只怕還以為是這江水開了鍋,在烹煮水裡的江魚呢。
時間過了約有大半個時辰。這時間就已經不短了,常人絕對無法在水下待這麽長的時間。那幾個水鬼也就罷了,本就是在水面下討生活的人,自然水性極高。
而王小十呢,則是無意之中貫通了內息運轉,體內之氣生生不息,也足以支持這麽長的時間。可那劉伯溫呢?本是一文弱書生,雖精通玄學異數,可誰也不曾想到他竟也有如此高深的水下功夫。非但是水下氣息不換,更是一人獨鬥四人,分擔了王小十的大半壓力。
這大半個時辰之後,江面上水花不再翻騰,如一口大鍋徹底冷卻下來。接著,江岸上,劉伯溫的腦袋最先冒了出來。他一步步走上江岸,這才露出他身後的人。
王小十。此時,王小十已趴在劉伯溫的後背上,人也脫力昏迷了過去。
“王將軍!”劉伯溫放下了他,拍著他的臉叫著。不大的功夫,王小十醒了,卻如墜夢中。好一陣子,才想起剛剛發生的事情。
“劉先生,真是好險啊!”
“不險!經此之後,世間還有誰人能傷到將軍?啊哈哈……”爽朗的笑聲沿著江岸傳出很遠。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劉伯溫如此粗狂的大笑。
兩個人脫下外衣,光著膀子將衣服擰乾。雖然還是濕漉漉的,卻比穿在身上舒服的多。
江岸邊,余下的兩隻快船也已經被鑿穿,顯然這些人是早就又預謀,要將王小十等人埋葬在魚腹中。最差,也要將他們阻隔在江南岸,拖延他們的行程。
剛剛水下那番戰鬥凶險異常,更是耗費了兩人大量的體力。他二人在江岸便歇息了好一陣,這才將濕漉漉的衣服重新穿上。
“劉先生,這江我們是過不去了,還是趕快回去,免得沐英他們那裡出什麽麻煩。”
“正是!”
兩個人又回頭去找方孝孺、沐英他們。同樣的,這一群人也等的心急。只不過沐英現在老實的多了,又有方孝孺看著,不然他非要跟過去瞧瞧不可。
“小十叔!你們這是怎麽了?你們是遊去了和州啊!”沐英見兩人身上濕漉漉的問道。
“去,就你小子話多!”王小十自然沒好氣。“和州去不成了。”就算是能夠尋到船,也不知前路上還有什麽危險。王小十縱然不懼,可他們這一行有沐英夫妻在,他不願意平白多添了麻煩。“改道奔太平吧!”
太平那裡,是花雲在駐守。那裡不似和州那般,是一處單純的駐兵之地,形勢不似和州那般的複雜。而且太平就把守長江水路,他們無須過江,只要沿著江岸東進,就能到達太平。到時見了花雲,讓他安排幾條船送自己等人回應天,花雲自然也不會推辭。
劉伯溫也道:“王將軍說的不錯。”
如此,一行人改道東進,去往太平。
一行人星夜兼程,於第二日晚間來到了太平。見到花雲之後,就瞧見這家夥的日子過的何止是一個不錯,簡直就是神仙的日子。知道消息來接王小十時,花雲的嘴裡還是酒氣噴噴的。
“花雲,你以前可是從不好酒的。”王小十道。當初還是在橫澗山時,朱元璋軍中尚沒有禁酒令,各個將領每日都喜歡喝上些酒,來抵禦山上的陰寒之氣,花雲自也不能夠免俗。
可王小十卻知,花雲絕不是一個酗酒的人。更沒有一個人單獨飲酒的嗜好。難道說,花雲在太平駐守,一個人苦悶的很,才借酒澆愁?
或者,就是有什麽人在陪著花雲飲酒。兩個人酒到酣處,卻正好王小十他們到了,花雲這才頂著一身的酒氣來接他們。
“花雲,是什麽人來了?”王小十問道。
“哈哈……小十,我就知道瞞不過你。你這腦子可真是越發的靈活了!”花雲道:“今天可真是巧了,馮將軍今天剛到,我正陪著他喝酒,小十你和劉先生就來了。”
就見,花雲身後果然有一人,也不似花雲的親兵。這人倒是一身便裝,卻也不失軍旅之氣,倒像是一位將才。想必,這就是花雲嘴裡的那位馮將軍吧!
王小十細看之下,覺得這人眼熟。他的相貌,與馮勝有幾分相像。
“這位將軍,不知道您與馮勝將軍是何關系?”
“不敢瞞王將軍,末將是馮勝的兄長。在下馮國用。 ”
王小十道:“這麽說都是自己人。馮將軍請了!”一番寒暄,將劉伯溫也引薦給了馮國用。
這馮國用與馮勝兩兄弟當初結寨自保,做了一段時間逍遙的山大王,後來馮勝投奔了朱元璋,其兄後也歸降。王小十倒是見過馮勝幾面,卻從未見過這個馮國用。終歸,是在今日認得了。細算下來,朱元璋部下的將領,無論是當初的老人,還是隨後歸降的部將,王小十倒是大多數都不認得。
“沐英!”王小十又叫過了沐英。
“沐英見過兩位叔叔!”
“好、好啊!”花雲道:“你小子成了婚,性子也不見穩,倒是個子壯了許多啊。趕明兒,我跟大帥說說,你小子就到我手下當了校尉。”
“謝花將軍!”
眾人大笑著進了太平。
“花雲啊,這馮將軍是來做什麽的?”王小十小聲問。
“沒什麽。大帥讓馮將軍來替我,調我回應天去。”
“可是應天出了什麽事?”
馮國用道:“王將軍放心,應天什麽事都沒有。大帥這次調花將軍回應天也不知做什麽,終歸不會是什麽大事。或許,就是念花將軍駐守太平勞苦功高,想要調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