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他們分頭行動,陳利去取鸚鵡,高鴻漸去請賽金鳳,連帶著還跟來了曲靈裳那丫頭,幾人聚在小屋,點上油燈。陳利這副尊榮擺上台面,嚇了倆女人一跳,滿頭的小辮子,一張香腸嘴,笑的曲靈裳直不起腰來。
“小二哥,你這打扮也真是……”
“就知道笑,我現在是過街老鼠,只能忍辱負重,我警告你回去就把這段回憶給清空了。”他說著想起來,“正好,這兩天我沒時間,你幫我照顧一下這鸚鵡,記著,只能喂無花果和蜂蜜水。”曲靈裳從他手裡接過鳥籠,但臉上還是努力憋著笑。
插科打諢了半晌,幾人回到正題,陳利問道:“賽媽媽,今晚請你過來,是想了解一下,之前酒樓鬧夜叉那回,你是從哪裡請來的袁成罡?可知他底細?”
賽金鳳雖然怕牽連,但陳利畢竟跟酒樓關系匪淺,於是戰戰兢兢的回憶幾天前的經歷:“那段時間酒樓因為夜叉的事,一直都不太平,所以我就去了城南的娘娘廟上香,去跟菩薩求個福,那姓袁的道士就在那兒擺卦,問我酒樓是不是妖魔作祟,旁邊還有道士說他是棲霞觀得道天師,難得下山,我還以為遇到了真神仙,所以就請了回來給酒樓降妖,沒成想原來是個騙子……”
柳笑儂問道:“那娘娘廟是他經常出沒的地方?”
賽金鳳搖了搖頭:“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也就見過他那回。”
高鴻漸分析道:“既然有人給他做托,證明他還有同黨。”
陳利想了起來:“他不還有兩個善財童子嘛,上次逃了,估計知道點這老道的底兒。”
三人一合計,立馬鎖定目標,第二天一早,就趕去城南的娘娘廟。
這座寺廟雖然不大,但香火很旺,門口置著大鼎,裡面插滿香燭,嫋嫋生起,煙熏十裡。寺門開放後,香客陸陸續續進來,不僅有穿麻民婦過來祈福,連大家富戶也帶著女眷前來進香。
他們三個左右轉了一圈,在寺廟西門發現一個卦攤,打著一面幡子,上書“青天一卦,陰陽神算張天師”,攤前坐著個牛鼻子老道,四十多歲,長髯一把,卻還玩著油鍋取錢的把戲,正給一婦人施法去邪。
張天師道:“陰鬼為錢而來,滋擾生事,貧道誘其元神於滾油之中,現已破之修為,滅之靈識,施主大可不必過憂。”
“有賴張天師出手,愚婦感激不盡~~”婦人千恩萬謝的送上卦錢,真是把他當成半仙了。
三人在邊上瞧了半天,也不打算拆穿,等到四下無人時,才過去坐定了下來,討問袁成罡的事情。不想這牛鼻子老道,還真是鼻子朝天,明目張膽的伸出手來,意思自然不言而喻。柳笑儂想息事寧人,陳利打斷了他,直接把這位張天師拽了出來。
“你、你要幹嘛~~”老道掙扎了起來,奈何氣力不繼,哪是血氣方剛的小子對手。
“再問你一遍,說不說?”
“我不認識什麽袁成罡~~”
“那行,現在天這麽熱,我給道長涼快涼快,阿笑,和尚,搭把手!”
“哎喲~~你這是要幹嘛!”
陳利把他捆在邊上的大槐樹上,因為掙扎太過厲害,旁邊柳、高二人只能上去搭把手,陳利把他道服扒了,折了條樹枝,高高揚起來,作勢要抽下去。
老道都要嚇尿了:“我說!我說!我說!”他顫顫巍巍的,生怕陳利真個抽將下去,“其實……我跟他真的不太熟,也就是同一片碰過頭,
一般同行也都是互相托一托。不過他比我有本事,總能騙到不少大戶,前陣子還說賺了筆大的,以後要遠走高飛,不在江寧混了,可沒想到突然就自己淹死了。” 陳利問道:“他哪裡人?”
“這我不知道,他自己總說是棲霞觀出來的,不過沒人信,都知道棲霞觀一向做的正經事,怎麽會出這種江湖混子。”
柳笑儂也問道:“那你有沒有見他用過金子?”
“有過一次,他喝醉了拿出來顯擺,不過說來也奇怪,他這麽有錢,幹嘛還出來乾這行,要是我,早拿去盤個鋪子做生意,也比饑一餐飽一餐的強……”
陳利趕緊打斷他的廢話:“你知道他金子藏哪兒了嗎?”
“這我哪知道,哦……你們是貪圖他的金子是吧,這你別問我,得問他養的那倆娃娃,肯定比我知道的多。”
陳利眼睛一亮:“他們在哪兒?”
“袁成罡死後,他們就跟著我混,早上我讓他們去買些符紙香燭,這會兒估計也該回來了。”
真是說曹操, 曹操就到。他們話音剛落,就看到寺廟西門出來倆童子,一男一女,八九歲模樣,穿著道服背著布囊,有說有笑。可等他們走近一瞧,竟看到他們的張師叔,被人五花大綁在樹上,有三人嚴密盯梢。
倆書生還算衣冠得體,但拿著樹枝兒的“惡婦”,把臉轉過來時,那張烈焰香腸嘴,加一頭爆炸辮,簡直妖魔附體,把人嚇尿。
倆人想都沒想,撒腿就跑!
“別跑!!”
陳利三人撇下老道追上去,身後的張天師急的直跺腳:“幾位好漢,你們倒是先把放了呀~~”
……
……
一場追逐戰,從寺廟門口,七拐八拐的一直到瓦巷裡弄。倆短腿的,到底是跑不過三個大漢。轉不過三個彎,陳利就拿住了那個小男童。
“你們這倆娃,幹嘛見著我們就跑?”
“你追我們當然要跑。”
“你不跑我們又怎麽會追。”陳利端起惡霸的姿態道,“問你們點事兒,老實交代,不然讓你們皮開肉綻……”
結果得意沒兩秒,眼前突然一把白灰,正中面門,陳利慘叫一聲,男童掙脫逃走。
還好柳笑儂和高鴻漸眼疾手快,一人一個把他們抓了個正著。
終日打雁,卻被雁啄了眼睛。陳利窘迫去抹著眼睛上的灰:“和尚,你看看是不是石灰粉,得用油洗吧?”
高鴻漸一檢查:“只是細石粉,抹掉就行了。”
陳利長舒一口氣,正是寬心的時候,猛然意識到:“你們又不是戲班子,拿這細石粉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