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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存時間:33小時28分45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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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斌站在冰櫃外，凝視著冰櫃裡的人。

　　王鑫通。

　　灰白的臉，還算是安詳。

　　喉嚨的腫脹，已經變黑，上面結著霜。

　　白色的冷氣飄起來，散落在冰櫃外，消失。

　　“你，死了，到底還想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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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手機準時會響，還是那個號碼，一直到太陽出來才停止。

　　與此同時，劉斌苦思，睡著，驚醒，接著苦思……

　　沒有結果。

　　劉斌活著，隻想活著，沒有想要傷害別人。特別是住了這麽多年的杜明。

　　“既然是王鑫通，那麽，我就看看他到底要幹什麽。”

　　抱著這個賭氣般的念頭，劉斌找到陸傑，來到清北第三區的屍體冷凍室。

　　沒有結案的屍體暫時存放在這裡，結案後再送去殯儀館。

　　冷凍室裡

　　陸傑呆了一會兒，感覺太冷，出去了。

　　但劉斌沒有感覺到冷，反而覺得舒服。

　　他盯著王鑫通，死死地盯著他。

　　恐懼因為憤怒，沒了。

　　因此只剩下憤怒。

　　他盯著他看，看了，也就是看了。

　　王鑫通就像是木頭

　　沒有任何反應。

　　上一次，劉斌也是記得，看著馮達山就進入了馮達山的身體，但現在，不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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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二十分鍾?差不多吧，接著陸傑進來了。

　　陸傑很奇怪，但還是說:

　　“劉哥，你心太善良了……小弟佩服你！不過，人死不能複生，節哀順變吧……”

　　他不知道劉斌心裡的疑問，只是以為，因為跟王曉娟同事的關系來盡一些人事。

　　這年頭，還念人情的人，真不多見。

　　劉斌，是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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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劉斌答應，雖然走了，但戀戀不舍。

　　頭一次對一具屍體有些戀戀不舍。

　　想要的，沒得到啊。

　　跟陸傑告別，不知道到哪裡去，等意識到在哪裡的時候，發現自己到了“白事街”。

　　白事街官方名字是“洪平道”，喪葬服務一條龍，跟死人有關的一切，街上都有。

　　“……要不給杜明買個好點的骨灰盒吧，他死了，我也有點兒責任……”

　　也許是這個念頭引著他來到這裡，總之，劉斌覺得對不住杜明。

　　他沒想著害杜明，杜明卻這樣了，他不能不愧疚。

　　子不殺伯仁，伯仁卻因子而死。

　　所以，想買一個骨灰盒，最好是那種最好的……

　　但白事街這裡，劉斌從來沒有來過，以前，也沒有這個需要。

　　街面上的招牌花花綠綠的，很好看。

　　“預測吉凶，童叟無欺”

　　“測八字，公司起名”

　　“陰陽神算，洞察先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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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店零零散散，店門冷清。

　　要說數量最多，生意最火的，還是賣砂鍋、香燭冥幣骨灰盒的店，一個挨著一個。

　　洪平道南北向，南頭是清北第三醫院，北頭是清北第三火葬場。

　　砂鍋賣給醫院的病人熬中藥，香燭冥幣骨灰盒賣給去火葬場，要被燒的人。

　　有的人前幾天還去買了砂鍋，後幾天就去買香燭冥幣骨灰盒……

　　世事難料。

　　看了幾家，劉斌思索了片刻，還是走進一家店面。

　　店名“曲無留骨灰盒專賣”。

　　有人把姓名直接掛在骨灰盒店名上，劉斌覺得有點兒有意思。

　　店主人很年輕，其他的店主都是大媽大爺的，相比之下很不一樣。

　　這更有點兒意思了。

　　“……純手工打造，可刻名字，立等可取……”

　　年輕店主曲無留手裡托著一個骨灰盒，上前推銷。

　　劉斌對他笑了:

　　“這年頭，老板年紀輕輕的，投身這個行業，需要的不只是魄力啊……”

　　曲無留一愣。

　　還不曾碰到有人笑著來買骨灰盒，更沒有人一來就這麽說話的。

　　話聽起來，不像是調侃，但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本著開門迎客的原則，無解的曲無留回了一笑，解釋說:

　　“主要因為是家業，家業難舍……”

　　隨後，又把話扯到了主題上:

　　“先生想要什麽價位的骨灰盒?小店有88元的，188元，38……”

　　劉斌輕輕掃了一眼店裡的骨灰盒。

　　其實，骨灰盒雖然大小不一、樣式不同，都歸根結底它就是一個盒子。

　　貴的，好看，但也還終歸是一個盒子。

　　跟死去的人已經沒有任何關系。

　　只不過是活人撫慰自己心靈的工具罷了。

　　“一個朋友，個頭一米八吧，體重一百七十……要哪種比較合適?”

　　劉斌問曲無留。

　　“……這種比較合適，加上骨灰，重量不超過一點五斤。”

　　劉斌點點頭，繼續問:“但如果是你，用那種比較合適?”

　　曲無留再愣。

　　愣是有理由的，這話，明擺著它是挑釁、是辱罵啊。

　　是說，你去死啊。

　　劉斌笑著，看著曲無留。

　　接著，

　　伸手指了指櫃台上的那隻招財貓——眯眼豎耳，憨厚可愛。

　　貓爪揚起，前後擺動，招財進寶。

　　“這樣子的，招財貓樣式的骨灰盒還有嗎?我也想給我的朋友來一個。他這輩子，就想著發財了……”

　　曲無留有些惱怒的神色還沒有完全呈現出來隨即就換成了驚愕。

　　他像是遇上了出乎意料的人或事，聽到了不該聽到的話。

　　不過也只是一兩秒的變化，隨後還是笑容可掬。

　　“先生的這個要求很富有個性，屬於定製服務，完成的話需要一些時日……”

　　“可我等不及了，今天晚上就要用。”

　　“今天晚上?是太急了，那，看看其他款的?有現貨的。”

　　“不，就這款……你不知道，我有位朋友被死去的人纏上了，每隔半個小時就打一次電話，不管是關機還是沒電……哎，你說，死去的人為什麽打手機給他?”

　　曲無留笑了，“有所求唄，要麽就是你那位朋友答應了什麽事，還沒有做到。難道你沒有聽說過，怨念生鬼這句話嗎?”

　　“哦，果然還是你懂。那麽說，只要完成了答應他的事，被纏上這件事就可以解決了，是吧?”

　　劉斌點點頭。

　　曲無留也點點頭，“你很聰明。 不過要用黃紙才可以，我店裡正好有……”

　　“謝謝！果然是來對了。”

　　“嗯，那麽，做好要幾天呢?”

　　劉斌的話頭又回到了招財貓上。

　　曲無留的笑容僵住了。他不願意有人談論起來招財貓。

　　而劉斌，不到五分鍾的時間裡，居然提到了2次！

　　已經超出了他忍受。

　　但本著開門做生意的原則，他還是說:

　　“後天可取。”

　　又問:

　　“你真的還要?”

　　劉斌點點頭，無奈地說:

　　“其實，我有十個朋友要用，先來一個試試好不好用”

　　“那還……”曲無留隻說了這兩個字，本想說“那還真多”，但他沒有再說下去。他覺得少說為妙。

　　劉斌呆在店裡，他總覺得不自在。

　　封裝黃紙，遞給劉斌。

　　“謝謝，多少錢?”

　　“不算錢，算是定做骨灰盒附贈送的。骨灰盒……算100元。”

　　紅紅一張票，晃來晃去，劉斌的眼神調皮，“這……不用我燒了給你吧?”

　　曲無留苦笑，“不用！我收人民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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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斌走了，拎著黃紙走了。

　　曲無留追到了門口，望了一眼地上的太陽光影，沒敢出去。

　　他盯著劉斌的背影，想:這家夥到底是什麽人?怎麽能夠看出來我的秘密?

　　他小心地張望了一下。關門，打烊收工。

　　只是在門即將合上的瞬間，一抹光線擠了進來。

　　曲無留的身下，竟然沒有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