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麽一瞬間,顧懷幾乎以為蔣子文會突然跳過來搶魂珠。
至少有那麽一瞬間,蔣子文看向魂珠的目光,顯地十分犀利。
秦鈺似乎也注意到了這邊,他的右手甚至已經暗暗積蓄了力量,如果蔣子文敢有任何動作,他第一個會出手阻止。
不過,蔣子文很快又轉回頭去,仿佛什麽也沒有發生過。
“再給我一點時間。”蔣子文的聲音有些發沉,仿佛在隱忍著什麽。
顧懷看向步青心,步青心麻利地將魂珠收了回去,似乎一早預料到蔣子文會這麽說。
也是,賭一把魂珠最終會復活的是青衣,還是吳恢,與賭一把幾顆魂珠能不能打通燭陰的世界,還是有本質區別的。
前者至少還有個念想,後者可能雞飛蛋打。
如果換作是顧懷,他應該也會想要阻止。
蔣子文既然知道復活吳恢的方法,想必幫助他的人,應該也給他留了點後路。
現在,就看蔣子文到底願不願意拿出來了。
步青心比他看地透徹,或者說更冷靜。
顧懷沒有再憑白浪費法力,秦鈺也明白過來,退後到了顧懷身邊。
三個人靜靜跟在蔣子文的身後。
蔣子文看似在想辦法,但其實是在內心做最終的決定吧。
另一邊,雲霓所帶領的隊伍,在折騰了好一陣之後,似乎也漸漸明悟過來。
見雲霓停下動作,其他人也不由停下來。
等雲霓解釋過後,眾人的臉色各異。
羽儀小臉一板,“蔣子文不願意,咱們就動粗好了,不信咱們這麽多人還逼不出來!”
垂鴻抬手往她腦門上一敲,“你當蔣子文是三歲小孩,被你唬兩下就唬出來了?
人家好歹也是冥界的二把手,還當了那麽多年,又進過黑風孽海,什麽厲害場面沒見過?
要是能絕對復活出來吳恢,那不用咱們逼迫,他早就拿出來了。他做這麽多事,甚至不惜背叛冥界,還不就是為了一個吳恢?
現在希望隨時破滅,換作誰能輕易做決定?你能嗎?
我倒覺得,蔣子文這樣做無可厚非,只是立場不同罷了。
而且,都走到這一步了,你以為那方法會是什麽不痛不癢的小把戲嗎?
就算不脫層皮,恐怕也得掉幾斤肉!”
羽儀狠狠瞪了垂鴻一眼,但卻沒有再反駁下去。
仔細一想,的確如此。
她只是站在顧懷的立場去考慮,自動忽略了蔣子文內心的煎熬。
說起來,蔣子文和吳恢也都是可憐人。
不過,如果真要到了那一步,為了天君顧懷,她不介意做一回惡人。
青榴道:“這麽說來,步殿君一早就看出來,所以才做了這樣的安排?”
青榴的意思,大家很快明白過來。
分為兩組,將蔣子文放在顧懷那一組,可以讓蔣子文受到更大的壓力與冷靜空間。
步青心本人不必說,大剌剌往那一站,就絕對能給蔣子文造成壓力。
而天君顧懷,雖然不如步青心那麽冷漠理性,但正因為他是天君,甚至帶有仁義的天君,就會在另一種層面帶給蔣子文壓力。
至於秦鈺,不會像羽儀這麽衝動,又不會像垂鴻這麽跳脫,但又比雲霓的氣質溫和許多。
為人也很謹慎,平時不顯山露水,不給人壓力,但關鍵時候,絕對能成為一把利刀。
這樣的組合,人不多不鬧,卻真是恰到好處。
眾人面面相覷,心裡再次將魔鬼兩個字跟步青心劃作了等號。
試問,誰能在這種環境下,還保持這麽清醒的頭腦?迅速作出這樣的反應?
羽儀忽然大松了一口氣,
“真是感謝高辛天帝,沒有將步殿君作為接班人的人選。”垂鴻摸了摸下巴,點點頭,“說地好有道理。要是步青心做了天君……我的天,真不敢想。”
“就是。”羽儀接著道:“到時別說冥界,恐怕三界和隱界都要變成地獄!”
青榴和青葉相互看了一眼,輕笑起來。
看到幾位神凰這麽認可顧懷,他們自然高興。
看來有時候,並不是能力越大,就越適合做領導人的。
蔣子文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下了腳步,他望著遠處起伏的山脈,目光中不斷掠過不同的情緒。
步青心猛地推了顧懷一把,向他甩了一個“該你上場了”的眼神後,便領著秦鈺往邊上離開了一些距離,將這方小空間留給了顧懷和蔣子文兩個人。
顧懷對於步青心的這一系列操作,深感佩服。
他深吸一口氣,走到蔣子文身邊,也看著遠處,沒有說話。
但他什麽也沒看進去,滿腦子都在想著其他的事。
“這段時間,我一直在回想從前的事,每一個細節,每一句話,甚至每一件相關的事物。”
蔣子文出聲,聲音中帶了一股蒼涼的意味,“天君知道嗎?當我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我既憤恨,又有點慶幸,似乎這麽多年的苦難,總算找到了一個發泄口。
但在我一遍又一遍地回想過後,我才發覺,不是這樣的。”
蔣子文仰了仰頭,似乎想要壓抑下什麽情緒,“到最後,我這樣問自己,如果我沒有遇到椒娘,椒娘沒有遇到我,她和我是不是會過地更開心?
我想了又想,想了又想,椒娘會不會更開心,我不知道。但,我覺得我不會。
有時候,有些事,不是因造了果,而是果造了因。
哪怕我和椒娘的相遇、相知都是因為青衣或者魃,我也覺得……值了。”
顧懷看向蔣子文的側臉,想要說點什麽,卻發現好像無言以對。
這個時候,說什麽都虛偽。
他和蔣子文的立場不同,他只希望完成任務。
不管最終復活的是誰。
蔣子文笑了笑,對上顧懷的眸子,點了點頭,“天君,的確同別人不一樣。
或許,這也正是司幽冥帝,還有高辛天帝,甚至其他神尊選中天君的原因吧。”
顧懷道:“我只能說,我不能保證復活出來的會是吳恢,但的確有這個可能。這句是真心話。”
“多謝天君。”蔣子文朝顧懷深深一揖,“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能為天君繼續效忠,但恐怕不行了。
當我決定復活椒娘的那一刻起,我的命運,已經與她拴在了一起。
天君不用覺得虧欠我,這是我欠她的。可我,畢竟也欠了冥界。”
顧懷不解地看向蔣子文,“什麽意思?”
蔣子文歎了一口氣,“上次天君在高辛天帝的宮中,只看到了元始天帝對青衣的執念,但還沒有了解到,青衣的另一段故事。”
步青心和秦鈺這時走了過來,時間掐地剛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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