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超走地很快,似乎想要早點到達山頂。
雲娜隻以為他是想快點體驗從山頂滑下的感覺,並沒有多想。
當他們趕到山頂的時候,金色的夕陽正灑落在他們身上。
雲娜幫易超扣好安全裝置,“少主不用害怕,底下有人會接應,我也會在後面跟著。”
易超沒有回答,他的目光裡染上了絢麗的晚霞,有些不舍,有些釋然。
雲娜碎碎念了很多,易超一句也沒有聽進去。
當耳邊傳來風聲呼呼,身體也開始下墜的時候,易超才回過神來。
他看著底下的深淵,那猶如一條惡獸般的存在,應該會令任何人都膽怯。
他也一樣。
但現在,他隻想永遠墜落下去,不要停止。
解開安全扣,易超閉上眼睛,想象自己只是一片風中零落的枯葉,隨著命運的洪流,沉向永遠的黑暗。
“超少主!”雲娜與其他人的聲音從黑暗之外四面湧來。
走開!不要救我!
易超的內心在呐喊,在咆哮。
隨即,熟悉的暖流與生氣湧入他的體內,易超的意識卻越來越萎靡。
又失敗了嗎。
北主饕輕輕關上房門,轉身看向跪地的雲娜和其他人,“這件事不怪你們,阿超已經沒事了。”
雲娜白著臉道:“是我不夠小心。”
饕扶起雲娜,拍了拍她的肩,“我說了,這件事不怪你。”
說完,饕越過眾人回了自己的屋子,那背影看上去像是蒼老了幾十歲。
雲娜看了一眼易超的房門,死死地咬著唇,猛地衝了進去。
那個血肉模糊的身影,已經恢復了正常。
易超靜靜地躺在床上,像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閉著眼睛,不說話,也不動。
“超少主,你怎麽能這樣傷主的心呢?”
雲娜忍不住質問,“你知道主為了你,做了多少事嗎?你一次又一次尋死,不光耗費著主的運力,也是在拿刀子往他心口戳啊!”
易超仍然一動不動。
雲娜氣悶地又說了一通話,才大步轉身離開。
她知道,自己說了也是白說,易超根本不會聽進去。
房門被關上。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被開啟,來人的腳步很輕。
既不像是饕的,也不像是雲娜或者光光的。
不過,易超沒有睜開眼,他仍然沉浸在自己的灰暗世界裡,他不想再對現實有一丁點的期盼與欲望。
就這樣吧,一直做個活死人吧。
“主是新界的神,他統管著新界的一切氣運、生死之力,只要他願意,他可以隨時要了任何人的性命,也可以隨時保住他想要保住的人。”
一道女聲響起。
易超聽出來這聲音,是王朵妍的。
想到這個人,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顧懷。
顧懷現在在哪裡,還好嗎?
王朵妍將椅子拉到床前,坐下看向易超接著道:“你是主最在乎的人,他當然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去死。
可惜,少主太過仁慈,這點是主萬萬沒想到的。不過好在,主馬上就可以為少主打造一個全新的世界了。
少主對新界的人有負罪感,那麽去了舊界,應該就不用了。”
“有區別嗎?”易超突然出聲,他抬起自己的右手,睜開眼看了看,“從我知道真相後,我再看我自己,就已經是一個血人了。
那麽多人因為我傷亡,動手的雖然不是我,但我的的確確是一個血腥的劊子手。
呵!新界?舊界?只要是鮮活的生命,哪個世界又有什麽區別?”
王朵妍問,“那少主嘗試了這麽多次,成功了嗎?”
易超放下手,
重新閉上了眼睛,沒說話。王朵妍的話沒錯,他嘗試了很多次,卻一次也沒有成功。
“少主,有時候一條路走不通,很可能是你走錯了。”王朵妍別有深意地道:“你再這樣折騰下去,結果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為什麽,少主不換一條路走呢?”
易超再度睜開眼,看向王朵妍,眼中閃過疑惑。
王朵妍看著易超的眼睛,字字鏗鏘地道:“做不到你想要做的事,原因只有一個,你還不夠強。”
易超看著王朵妍,仿佛從她的那雙清眸裡,看到了有無數可能的瑰麗世界。
光頭走進饕的房間,“主,底下又清出了一部分西主的余孽。不過,他們似乎都對顧懷的事情不了解。”
“意料之中。”饕的轉椅正對向窗外,“沒有萬全的布置,她不可能將他放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光頭道:“這點也正是我所疑惑的地方,要說安全,呆在舊界不是更安全嗎?為什麽還要將顧懷送回新界呢?”
饕的手指輕點在扶手上,“自然是為了更重要的事。否則,東行村出了這麽大的事,他不可能不現身。”
光頭問,“現在對於所有的使者還在調查之中,一時間也找不到顧懷,該怎麽辦?”
“不急。”饕淡聲道:“內奸還沒有抓出來,再做多少都是白費工夫。”
“明白。”光頭行禮退了下去。
沒過多久,王朵妍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主。”
“進來。”
“超少主已經在吃東西了。”
“很好,你做地不錯。”
“能為主分憂,是妍最大的心願。”
“好,接下來,阿超要學什麽,你都可以教他。需要什麽,也可以隨時來找我。”
王朵妍眼中精光一閃,“是,主,妍一定會竭盡心力。”
……
隱界。
顧懷的居所外面,四位神凰,還有赤葉與青葉兄妹,以及其他人都等候在外。
“天君這是怎麽了?一回來就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一言不發,也不見任何人。”
“我看到天君過來的時候,臉色很不好,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還有什麽事,比冥界遭受的偷襲更大呢?”
“步殿君應該知道是怎麽回事,要不咱們去問問她?”
“要去你們去,我是不去。”
聞言,眾人沉默了。
大家嘴上這樣說著,但實際上,誰也不敢去找步青心。
沒有點強硬的心理承受能力,是沒辦法正面面對步青心的。
顧懷安靜地坐在位子上,腦子裡仍在回想著東行村的那些畫面,他的心緒仍然沒有辦法平靜下來。
步青心說,如果要完成任務,他就不能有太多的雜念,所以讓他在這裡好好冷靜一下再說。
顧懷一面想著要快點完成任務,一面又被東行村的事情所折磨,越是想要掙扎,反而陷地越深。
這次不是走火入魔,而是可能產生心魔。
步青心說地沒錯,他如果不能將自己的思緒理清,就是在害人害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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