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的動作在繼續，蔣子文的哭泣也在繼續。

雲霓和秦鈺看看顧懷，又看看蔣子文，仍然沒有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

為什麽蔣子文會突然發了狂。

因為他們感受地到，顧懷正在做的事情，明明是在修補魂戒裡的殘魂。

蔣子文為什麽要突然阻止呢?

琉璃戒很快耀眼地令人刺目，仿佛變成了一個小太陽。

“呯”地一聲，琉璃戒四散分裂，那個小太陽從裡面鑽了出來，停佇在顧懷的身邊。

吳恢的殘魂已經修補完畢，第一主魂成。

顧懷的動作沒有停下，繼續揮動著手中的力量，漸漸地，在這片黑暗之中，浮現了星星點點的亮團。

這些亮團仿佛受到了召引一般，紛紛向顧懷聚攏。

無數的回憶，也湧入了顧懷的腦中。

想了想，顧懷還是將這些回憶，注入了雲霓、秦鈺、蔣子文，甚至還在遠處開打的垂鴻和羽儀腦中。

等黑暗消散，回憶結束，顧懷的身前已經有了兩顆閃耀的魂珠。

一顆是才補全殘魂的第一魂，另一顆可以煉製第二魂。

顧懷用特製的寶盒，將兩顆魂珠裝入。

盒蓋蓋上的那一刻，蔣子文眼裡的希望也徹底熄滅。

“走吧。”顧懷沒有多看蔣子文，飛身向外奔去。

秦鈺和雲霓相互看了一眼，共同攜起蔣子文飛出。

就在三人飛出的一刹那，他們似乎聽到了身後傳來遙遙的一聲歎息。

這聲歎息，來自時空之外的另一個孤寂男子。

剛剛從回憶裡清醒過來的垂鴻和羽儀，都沉默著不說話。

他們還無法從那場回憶中回到現實。

直到與顧懷幾人匯合，直到離開了天界，見到步青心，大家一起離開了九丘神木，眾人還是死一般地沉默。

眾人飛離九丘神木，身後屹立了千萬年的神木，也像個沉屙老人，轟然倒下。

九丘神木徹底枯萎，通往天界的道路徹底毀絕。

連帶著將圍繞著神木的九國遺跡，也一起拖下了無盡的深淵。

眾人站在不可見底的深淵邊，仿佛做了一場大夢。

“撲嗵！”

蔣子文跪向了深淵，“你們殺了我吧。”

他的目光，他的身體，仿佛都在渴望著躍下去。

如果不是秦鈺看地緊，暗中使力牽引著，蔣子文恐怕早就躍下去了。

垂鴻和羽儀相互看了一眼，羽儀上前勸道:“你這又是何必呢?這一切，真不是你的錯。”

垂鴻一歎，“本來想在你們面前顯擺顯擺，現在卻沒了道出真相的欲望了，天君說吧。”

秦鈺和雲霓的目光看向顧懷，他們之前不太明白，然後在後面那段記憶中，仿佛又尋到了些什麽線索，但還不夠連貫。

可以肯定的是，吳恢的力量來自青衣魃。

而且，似乎並不是巧合。

步青心對眾人的情緒，並沒有太多的關注，她盯著深淵一點，似乎在回憶什麽一樣。

倒是雲霓不經意地盯了步青心兩眼，若有所思。

“吳恢早在被村人沉下水的那一刻，意識就已經消失。”顧懷出聲，“喚醒她記憶的，是最後一絲恨意。

或者說，也是愛意，對蔣子文的愛意。”

蔣子文閉上了眼睛，渾身痛苦地顫抖起來。

“吳恢在村人傷害她，還有害死她父母的時候，都沒有產生恨意。只剩下她一個人的時候，她也沒有想過去死。

不是因為她真的恨，而她真的想再見蔣子文一面，哪怕是最後一面。

其實，如果你在後來打入黑風孽海內部，認真觀察吳恢的話，

就會發現，她對你並沒有多少恨意。但她只能以這種方式存活下去，否則，她就會煙消雲散。”

“沒錯。”垂鴻接話，“我在吳望的回憶裡，由她被送上祭台，直到落水的那一段時間，反覆研究了上百遍，才發現這一點。”

說著，垂鴻一歎，“這樣簡單和執著的姑娘，真是世間絕有。”

“可如果是這樣……”羽儀疑惑地問，“那真正，操控著後來吳恢魂魄的人又是誰?”

“青衣。”

“魃。”

顧懷和雲霓的聲音同時響起。

蔣子文將頭埋入雙膝間，似乎想要逃避一般地不願面對。

“可是……”羽儀還是不解，“青衣不是進了章尾山了嗎?”

“進入吳恢體內的，只是魃，而不是青衣。”顧懷糾正道:“或者是魃的一部分。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可能只有在我們進入章尾山以後，才能尋找到真相。

這部分魃裡，也可能帶有青衣的一部分意識。所以，後來的吳恢，嚴格來說，應該是吳望、青衣和魃的共同體。

吳望帶著最後一絲恨意，魃攜帶著那可怖的災力，而青衣，就是這兩者的調和體。

她或許是在融合，或許是在掙扎，也可能是在做實驗。青衣選上絕望的吳望可能是一個巧合，也可能不是。

因為吳望所出生的村落，也曾隸屬於古巫族的一支分支，雖然是很遙遠的一支。”

說著，顧懷看向了蔣子文。

如果說這一切都不是巧合，那可能連蔣子文與吳望的相遇，都有可能是一場“天意”的安排。

這對兩個人來說，都很殘忍。

顧懷有想過要不要讓蔣子文知道真相，但最終他還是選擇讓蔣子文直面殘忍的事實。

因為顧懷現在隱隱明白了文盲畫，或者說是天帝與冥帝，以及更多的有遠見的仙神所製造的計劃。

計劃有兩部分，一部分是隱界，用來藏身避難，也就是防守。

還有一部分，就是青衣、魃和吳恢的結合體，用來攻擊。

所以，計劃進行到最後，蔣子文也還是會發現這個事實。

“那……”羽儀看向顧懷問， “現在魂珠裡的意識，究竟是屬於誰的?”

顧懷搖頭，“我也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這部分魃已經被青衣，或者是吳恢的意識給壓製住了，或者是三者融合在了一起。

在他們沒有真正復活之前，誰也不知道結果。”

說著，顧懷再度看向蔣子文，“蔣殿主，接下來你要做什麽選擇，我都不會怪你。

但我覺得你也不必那麽悲觀，從過往的事情來看，我覺得吳恢對你的恨意很強大，這也意味著，她的意識變地越來越強大。

章尾山你不必再去，如果她復活了，還記得你的話，我會讓她去見見你。”

說完，顧懷準備領著大家離開。

他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蔣子文卻突然出聲，“章尾山，我要去。”

蔣子文的聲音所帶的情緒很複雜。

“好。”顧懷只是猶豫了一下，便點頭答應，“我會在冥界等著你。”

說完，顧懷帶著四位神凰，與步青心一起離開了原地。

“天君，蔣子文知道了真相，如果帶他去章尾山的話，可能會發生意外事件。”

離開一段距離，垂鴻忍不住道。

其他人沒有發表意見，說明也是相同的意見。

顧懷點頭，“我知道。但我還是堅持我的決定。”

四位神凰面面相覷，雖然覺得顧懷有些不理性，但還是沒有再說什麽。

倒是步青心，意味不明地說了一句，“啊，看到你突然這麽獨裁，真不知道是該欣慰，還是該害怕了。”

害怕嗎?

顧懷可沒從步青心的身上，感覺到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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