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姬的話一出，不止嚴四感到震驚，連天帝和寒荒國國主都一起側目。

　　好狠啊！

　　天帝和寒荒國國主同時想到。

　　除仙籍、斷仙根、罰入冥界地獄。

　　說實話，三樣責罰都很重。

　　尤其是除仙籍。

　　雖然表面看上去，好像只是被天界除名，但這也意味著，嚴四再沒有恢復仙籍的可能。

　　畢竟，如果沒有第一項，斷了仙根可以再補，冥界地獄也能再出來。

　　這兩項，有時也並不需要天帝來準許。

　　但唯有除仙籍，必須經過天帝之意。

　　如此，也就意味著，君無戲言。

　　何況是天君。

　　嚴四的臉上火辣辣的，耳朵嗡嗡直響，眼前師傅素姬的身影，似乎也變地模糊起來。

　　這一刻的師傅素姬，變地好陌生。

　　嚴四的呼吸變地急促起來，因為太過糾結於素姬的決定，以至於他都忽略了，自己所受的那兩巴掌中，似乎另有玄機。

　　“呯咚”一聲，嚴四昏倒在地，整個人抽搐起來。

　　寒荒國國主嚇了一跳，“他幹嘛?裝死嗎?我可沒罰他，也沒虐待他啊。”

　　素姬沒有理會寒荒國國主，而是向天帝道:“天君，阿蘿仙子失蹤之事，其實十分蹊蹺。

　　含質跟在臣下身邊多年，從來沒有行差踏錯，臣下敢以性命擔保，這件事與他無關。

　　但，臣下與含質也必須給阿蘿仙子與寒荒國一個交待。臣下願辭去醫首之職，含質除仙籍之事也無須改變。

　　只是，他既已不再是天界之人，除仙根與囚入冥界地獄之罰，還請天君開恩！”

　　說著，素姬朝天帝叩首，字字懇切。

　　這時的素姬，只是一個普通的師傅，對弟子的關心毫不掩飾，與剛才那個高冷絕情的師傅判若兩人。

　　寒荒國國主有心想要說什麽，忽然一道聲音插了進來，“阿蘿之事的確有蹊蹺，還請天君開恩。”

　　幾人回頭看去，竟是冥後。

　　冥後既是阿蘿仙子的親姐姐，也是天帝的孫媳，她說這話，完全不會引起任何人的異議。

　　“罷了。”天帝雖然對這件事感到震驚，但似乎也無意糾纏太久，況且冥後求情，天帝便準了素姬的請求。

　　嚴四就這樣，處在昏病中，被天界除名，落到了人界。

　　當時的嚴四，一定是極度痛苦和絕望。

　　沒有什麽，比信任和在乎的人背叛更痛苦。

　　尤其那個人，還是嚴四一直小心呵護在心裡的師傅。

　　醒來後的嚴四，混混噩噩，整天以酒為伴，仿佛失去了生志。

　　顧懷嘗試了幾次，想要打破這幻境，都沒成功。

　　他其實真想去看看另一邊的素姬怎麽樣。

　　嚴四這件事，根本從頭到尾都是素姬策劃的。

　　但還有些地方顧懷不明白。

　　比如，失蹤的阿蘿仙子到底去了哪裡?

　　為什麽從此以後，她都再沒有出現過?

　　還有天界出事後，素姬又發生了什麽事?

　　她既然來了不死山，又到底在哪裡?

　　太多太多的疑問，令被“囚”在嚴四身邊的顧懷，感到極度的抓狂。

　　幻境出不去就算了，好歹讓他探聽到一些秘事啊喂。

　　不知道是不是他內心的抓狂被嚴四給感應到了，沉默了許久許久的嚴四突然出聲，“我其實，是怨她的。”

　　顧懷撓了撓腦袋，漫不經心地扯著旁邊的花草，突然察覺這些花草他能夠扯動了。

　　之前他似乎一直處於虛幻的狀態，不能對這場幻境有著任何的影響。

　　正在顧懷詫異間，嚴四的目光看向他，“對不起，君上，臣下實在是難過，所以遲遲不願從幻境中醒來。”

　　顧懷愣了愣，“你能看到我了?”

　　嚴四用行動告訴了他，一身邋遢的嚴四卻恭恭敬敬地向顧懷行了禮。

　　“唉！”顧懷一歎，“那你肯定也看到，你被寒荒國上下指認為是擄走阿蘿仙子的事，都是你師傅素姬的手筆了?”

　　嚴四點點頭，“師傅在我出發之前，先遣了師姐去寒荒國，並且扮作我的模樣，帶走了阿蘿仙子。”

　　那不用問，之後素姬為他求情的事情，他也知道了。

　　“什麽感覺?”顧懷忍不住問。

　　“難受。”嚴四的表情當真變地很難受，就好像在經受一場烈焰的炙烤，比當初不知道所有真相的時候，還要難受。

　　兩人重新坐了下來，嚴四繼續灌酒，“不知道真相的時候，我還可以怨她、恨她，再原諒她。

　　可現在，我隻恨我自己。恨我沒能看透師傅的心，看透她想要保全我的一顆心。

　　師傅她……應該早就知道我將會面對氣運劫了。

　　可是她也知道我的性格，如果她光明正大地攆我走，我肯定不會甘心，也一定會想方設法地留下。

　　只有這樣，才能斷了我的心，也斷了我的退路。

　　可是，我還是好難受。

　　難道師傅不明白嗎?我隻想跟她一起面對，哪怕是一起邁向死亡和萬劫不複！”

　　嚴四又灌了口酒，“我錯了，師傅的心裡，只有那個人。我，又怎麽夠資格，站在她的身邊呢?”

　　顧懷拍了拍嚴四的肩膀，“其實一生吧，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

　　你能夠呆在她身邊那麽久，她能夠花心思保你不受氣運劫的侵擾，這便是你的福氣了。

　　沒那麽多剛剛好和完美，有時候認識便是幸運。

　　對於素姬來說，她和她的心上人也是這樣。”

　　嚴四轉頭看了顧懷一眼，也不知道是想通了，還是同樣著急素姬的事情，點點頭道:“我明白了，君上。

　　我們現在還困在幻境裡，師傅既然來了不死山， 肯定會留下些什麽東西，也許，這就是破幻境的關鍵。”

　　顧懷眉頭挑了挑，“這不是你的幻境啊?”

　　嚴四搖頭，“是師傅的，我感覺得到。只不過，一進來之後，我的幻境就同師傅的連在了一起。

　　否則，君上和我也不可能知道剛剛那一切的真相。

　　畢竟，我從前並不知道，還有那麽多事發生過。”

　　“那趕緊的！”顧懷起身拍了拍衣袍，“我有點擔心其他人。”

　　青榴、青葉、垂鴻、秦鈺和羽儀幾個，他壓根沒在幻境裡見過他們的人影。

　　還有步青心，恐怕還在追著那個媧皇。

　　但是……

　　既然這是素姬的幻境，為什麽會有媧皇在裡面?

　　難道是其他幾個人的?

　　但媧皇除魔極那麽古老的歷史，又會有誰是在現場親歷呢?

　　哪怕是垂鴻幾位神凰，也是在現任天帝的任上才到天界的，也根本不可能有這樣的經歷。

　　實在是太詭異了。

　　既然是幻境，應該不會對步青心產生太大的影響吧?

　　可是之前在那片沙漠，他和步青心又確實受了點影響。

　　顧懷帶著滿腔疑問與隱隱的擔憂，與嚴四離開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