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好，這個好，細皮嫩肉。”

　“那個塊頭大，分量足。”

　“我看還是這個好，不瘦不肥……”

　顧懷和花生慢慢挨了過去，盡管顧懷心裡早有準備，但看到這麽一幅場景，還是渾身生寒。

　在場的人，仿佛討論的只是一隻雞，一隻鴨。

　他們的表情，已經習以為常，這樣的事情，只是他們的日常，凌駕於同類與萬物之上。

　顧懷再看著這些人的面孔，突然覺得他們有些可憐。

　盡管他也不明白，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

　“哎，你們兩個。”

　兩個公夜叉攔住花生和顧懷幾人，指著青榴、花二二和花三三道:“這幾個要麽賣給我們，要麽就滾遠點，別影響我們生意。”

　很顯然，這兩個夜叉就是人市裡的。

　花生的目光已經在那一圈露臉的人中來回掃了幾遍，也沒有看到自己的其他女兒。

　而花三三和青榴也回頭朝顧懷、花生搖了搖頭，顯然也沒看到其他人。

　花生和顧懷對視一眼，花生上前嘻笑道:“賣肯定是要賣的，但我們不想要銀錢，我們想換幾個新鮮的，成不?”

　聞言，那兩個公夜叉也相互看了看。

　雖然覺得有點麻煩，但往常也不是沒有這樣的散販。

　再看到周圍一部分人朝這邊靠了過來，顯然是對花三三幾個有了興趣，他們也不想失了這兩筆生意，便一招手，“跟我們來。”

　排開人群，幾人朝著有夜叉嚴格把守的區域走去。

　那邊的喧囂聲漸遠，這邊的哭泣與求饒聲卻此起彼伏，其中還夾雜著鞭打聲與喝斥聲。

　“今天誰要是再不老實，我就剝了他的皮晾到外面去！”

　一道狠厲的聲音響起。

　顧懷幾人跟著兩個公夜叉走進一條蜿蜒向下的梯子，打罵聲也越來越清晰。

　壁上的火把噗噗作響，陰暗的地道寒氣撲身。

　他們走到底，才赫然發現一間間分隔出來的地下囚室，連綿寬廣，一眼竟然望不到頭。

　十幾個拿著鞭子的夜叉圍繞著這些囚室甩鞭恐嚇，有幾個被囚禁的人似乎惹怒了這些夜叉，便被拖出來，狠狠一頓教訓，嚇地其他人或噤聲，或哭泣。

　說這是地獄，也不為過。

　花生幾個也是第一次來到這種地方，想到花家其他人可能在這裡面，頓時又害怕又心疼。

　“好了，你們自己去挑幾個。”帶路的夜叉一把抓過花生和顧懷手裡的繩子，“別耽誤太久，也別盡想著挑好的！”

　顧懷卻沒有松手，“一手交貨，一手交貨。”

　那個公夜叉瞪了顧懷兩眼，這時突然看到花二二、花三三和青榴不知道什麽時候抹去了臉上的髒汙，頭髮也稍微理了理，竟是三個容貌不差的，不由一喜。

　這下又有幾個好貨可以提供給那些貴族母夜叉們，大賺一筆了。

　想到這裡，那兩個夜叉松了手，“行，就按你說地辦。”

　顧懷暗暗皺眉，跟花生打了個眼色。

　對方瞬間明白顧懷的意思，這裡恐怕找不到他們想要找的人。

　對方輕易妥協，說明看重花二二、花三三和青榴的姿色。

　而花家其他幾個女兒的姿色，也都差不多，就算曾經來過人市，也說不定早就被人給買走了。

　但事到如今，他們也只能進去試試了。

　帶路的夜叉沒有跟在後面，反正裡面有巡邏的夜叉，他們就站在原地，一邊打著哈欠等，一邊聊著其他事。

　顧懷幾個剛走到一間囚室前，就看到不少人影湧到了門口，但一看到顧懷和花生此刻的模樣，又紛紛縮了回去。

　有的人則是對花二二、花三三和青榴抱以無比同情的目光。

　“花爺子啊，你看咱們現在帶了二二和三三過來，待會要不要再帶一一、四四、五五、六六和七七過來啊！”

　顧懷幾乎是扯著嗓子在吼，希望將聲音傳播地越遠越好。

　囚室裡的人實在太多，他們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看漏了眼，更重要的是，如果能讓其他人聽到他們的聲音而自己露頭那就更好。

　花生也大聲道:“顧懷啊，不還有長琴、青心和白尾嗎！”

　囚室裡的人，全都一臉懵地看著顧懷和花生，心裡都在想這兩個夜叉到底是聾子還是有病。

　與此同時，花二二、花三三和青榴也在不停地掃視著各間囚室，希望能看到自己熟悉的人。

　花生和顧懷已經逛了一大半的區域，變著花樣報出自己和其他人的名字，聲音都快吼啞了，頻頻惹地那些巡邏的夜叉怒視著他們。

　可盡管這樣，他們還是沒有看到熟悉的身影，聽到熟悉的聲音。

　“會不會……”花三三在前面小聲道:“他們都不在這裡?”

　顧懷道:“再看看吧，實在沒有，就去圈養地看看。”

　幾人正有點喪氣，忽然聽見前面傳來喧鬧聲。

　“這是我的位置，你憑什麽搶我的！”

　“什麽你的，明明是我的！”

　“好了，你們都別吵了！”

　“關你什麽事！”

　幾聲鞭響過後，一道夜叉的粗聲響起，“你們都給我安靜點！不想吃鞭子的就老老實實呆著，再敢吵吵嚷嚷，我扒了你們的皮！”

　聽到那幾道爭吵的聲音，花生、花二二與花三三明顯神情一震。

　顧懷輕聲問，“是她們嗎?”

　花三三點頭，“我聽出來是大姐、六六還有七七的聲音。”

　“就在那邊。”花二二一指。

　幾人不再逗留，加快腳步朝著盡頭的囚室走去，隱約看到幾個人頭在朝外面擠。

　但還沒等顧懷幾個走近，就被一個巡邏的夜叉給攔住了，“這一排是已經有人訂下的，你們去別處挑！”

　花生、花二二和花三三有點眼急，想要強行衝過去。

　這時，又有幾個巡邏夜叉聽到這邊的動靜趕了過來，“說你們兩個呢，要挑就趕緊挑，再敢喧囂惹事，就扔你們出去！”

　顧懷抓了抓花生的肩膀，示意他先別急。

　花生也明白眼前的情況，只能點點頭。

　“啊，花爺子，我看不如咱們分開挑吧，這樣也快點。”

　顧懷拉著花生轉身，朝他遞了個眼色。

　“也好，再耽擱下去，回去就要晚了。”花生應聲。

　兩人分開，走向不同的區域。

　顧懷牽著青榴，花生牽著花二二、花三三。

　幾人都繃緊了神經，藏在衣服裡的武囂也暗暗握在了手裡。

　出發前， 他們就已經商量好逃跑的對策了。

　那幾個巡邏的夜叉，眼見顧懷和花生離開了盡頭的那一排囚室，也就各自散去。

　“剛剛有看到其他人嗎?”顧懷小聲問。

　青榴搖頭，“沒有看到，也沒有感受到其他人的氣息。”

　顧懷不由一歎。

　青榴安慰道:“或許他們遇到了好心人，才沒有來這麽恐怖的地方。”

　顧懷勉強笑笑，整個夜叉國都是這樣的風俗，哪有什麽好人。

　對於他們來說是惡，但對於夜叉國的人來說，就只是普通的習俗，好比人類要補充肉類一樣的普通日常。

　“不管怎麽說，先救出花家幾個人吧。”

　顧懷打起精神，來到一間囚室前，朝邊上的巡邏夜叉招招手，“這位大哥，麻煩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