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啦”一聲響,烏將軍手持的長柄大刀,被流火彈斷了半截柄。
那柄也是金屬製成的,居然輕易就被擊斷。
烏將軍的臉色已經煞白,今天怕是逃不過去了。
可恨的是他這一年來東躲西藏,處處謹慎,沒想到最後竟然栽到了一個狡猾的小子手裡。
烏將軍真恨不得現在就撕了顧懷,但不斷飛來的流火彈,根本容不得他分神。
顧懷也沒能好到哪裡去,雖然每次都險險避開流火彈的攻擊,但還是有幾枚擦著他的身體落下。
那滋味,簡直酸爽。
他似乎都聞到身上的焦炭味了。
到時,烏將軍好歹是烤野豬,那他是什麽?
右手五個利爪拚命揮動,就跟炙熱的天拚命搖扇一樣。
隻不過,那個停下來,是流汗心焦。
而這個停下來,是要命!
“范老坑,你特麽倒是快點想辦法啊!”顧懷在光罩裡著急上火地喊,“老子今天要是死在這裡,做鬼也不放過你!”
“知道了,知道了,正在找呢。”范無救抱著本厚厚的冊子一頁頁地翻,嘴裡念叨,“年輕小夥子,火氣別這麽大。”
顧懷:“……”
換你試試?
他也沒氣力跟范無救爭執,陣法裡的流火彈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增加密度與頻率。
這已經漲了三波,烏將軍半邊身子都成了焦黑,也終於忍不住開口哇哇直叫,活像熱油鍋裡亂蹦的泥鰍。
顧懷雖然還不至於那麽淒慘,但他有預感,再漲一波,他必死無疑。
錦娘在一邊看著顧懷幾次差點中彈,急地眼淚直流,不停地在邊上催促,“范大哥,顧公子他就快不行了,你快點。”
范無救點了點頭,目光扎在冊子裡。
冊子名:關於流光陣法的一千零二十條說明與禁忌。
錦娘看了兩眼冊子名,額頭冷汗直冒。
“我說……”范無救頭也不抬地道:“要不小老弟你乾脆就別掙扎了,你幫了冥界的忙,也算是因公殉職。
等烏將軍一死,這陣法自動關閉。到時,我收了你們的殘魂余魄回冥界,再給你重新找一副好皮囊,怎麽樣?”
顧懷聽了,直翻白眼,卻說不出話來。
密集的流火彈越來越快,越來越多,他的右手完全沒了知覺,跟已經飛了似的。
要不是提前預感得到每一次流火彈的攻擊,他隻怕早已經“壯烈犧牲”。
雖然不是很明白自己怎麽會有這麽快的反應能力,但的確撐著他多活了這麽久。
什麽黑白無常,不如叫黑白死坑。
上次還有個步殿君搭救,這次怕是真要死翹翹了。
“找到了!找到了!”范無救突然激動地大嚷起來,“陣法有個以防萬一的生眼,每一次的位置都不一樣。
這一次,我算算啊,按這上面的算法,應該是在東南角二十步再折向南五步,回東七步……”
“直接告訴我在哪兒!”顧懷破著嗓子喊。
范無救趕緊看向陣法,目光一轉,伸手指道:“那兒!陣法攻擊最強的那塊!”
顧懷抽空拿眼一看,差點吐血。
那是陣法的生眼嗎?是催命眼才對。
如果陣法裡其他地方的流火彈隻是中雨的程度,那生眼附近的流火彈絕對可以用暴風雨來形容。
就這樣的地方,你就算告訴陷在裡面的人,那是生眼,怕是也沒人敢闖。
設計這陣法的人,真特麽狠。
這是給人希望嗎?
更像是在選擇緩死和速死的區別。
范無救合上厚厚的冊子,在陣外喊道:“別猶豫了,小老弟。生眼附近的陣法攻擊也是會隨著時間提升的。
你現在拚一拚,可能還有機會生還。等到陣法的攻擊力提升,我就真的隻能給你收拾魂魄,重新物色別的軀囊了。”
錦娘捂著鼻嘴,眼中充滿了不忍與驚惶,眼淚就跟打開的自來水龍頭一樣,落個不停。
已經精疲力竭的顧懷,又擋過兩陣密集的流火彈,一咬牙,轉身朝生眼衝去。
他本來以為,自己這樣橫衝直撞,肯定要中彈。
但令他沒想到的是,他的身體好像隨著這樣緊張的節奏,也在一直拔高極限。
眼前飛舞的流彈,它們的攻擊軌道、它們與自己的距離、它們的殺傷力,仿佛都化作了清晰的數字出現在顧懷腦海。
在這海量且混亂的數據裡,顧懷的意識輕輕掃過,身體就可以本能地做出反應,或者躲開,或者拿利爪去擋。
終於來到生眼前,看著那好像火幕一樣的流彈攻擊,顧懷的大腦也高速運轉起來。
緊接著,顧懷的身體與右手的利爪都仿佛開了掛一樣。
他的身體以種種詭異的姿勢穿插過流彈火幕的空隙,而右手的利爪則像是被鞭打起來的陀螺,擋彈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議。
陣外的錦娘看地目瞪口呆,其實她根本都沒看清,就看到顧懷剛剛還在左邊幾步,一下子就閃到了右邊十來步。
而范無救則是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錦娘是普通人,她沒看清的東西,他這個冥界鬼差可是看地一清二楚。
這小子不得了,逆天啊。
絕對來歷不凡。
顧懷現在很不好受,整個人好像在火爐裡滾上滾下一樣,而且他感覺得到身體和腦子,甚至右爪都已經是在超負荷運轉。
一旦他沒有能及時從生眼逃出去,他肯定會被熔在這“火爐”裡,粉身碎骨。
“顧懷,再快點,馬上就到了!”范無救的聲音在外邊響起。
顧懷也本能地感受到了一絲清涼之意,那是生的氣息,生眼近在眼前。
這一次,顧懷再次體驗到了生命的美好。
然而下一刻,一隻幾乎見骨的手死死地拖住了他的腳踝。
“啊!”錦娘恐懼的驚叫聲響起。
顧懷不用回頭看,也知道是垂死掙扎的烏將軍。
眼見自己要逃脫生天,對自己恐怕恨之入骨的烏將軍又怎麽可能咽得下氣。
這都被攻擊地幾乎成白骨了,還拚著想要拉自己陪葬。
顧懷的意識漸漸空茫起來,烏將軍的手仿佛鐵鉗,怎麽也掙脫不開。
而他的右爪在本能地抵擋流火彈,根本抽不開空去幫忙。
死亡與生機,只在一線。
驀地,顧懷感覺自己的左手癢癢的,仿佛有什麽東西要破出來。
他想到了破土發芽的種子。
“哢!”
隻聽一聲脆響,下一刻,顧懷已經躍進生眼。
什麽都來不及想,虛脫的顧懷閉眼暈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