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國林不能不急，他所領導的船舶機械研究所聲學信號研究室，為新式音響水雷引信的核心部件，水聲接收器可謂是不遺余力。

　然而在巨大的投入後，得出來的成果卻寥寥無幾，其中最關鍵的一項就是經驗上的欠缺，沒有以往的經驗可以借鑒，所有的一切全都要靠自己的摸索，所以這效率自然慢得可以想象。

　當然鄭國林他們也不是沒想過辦法，就比如說從國外弄點資料過來參考。

　可問題是無論是壓電式水聲接收器還是磁致伸縮式水聲接收器，都是如今音響水雷最前沿的技術，是人家海軍強國水雷戰力的保證，怎麽可能輕易就給人?

　正因為如此這東西就算有錢也買不到，所以鄭國林非但無法從正規渠道獲得想要的信息，就是一些參與過這兩類水聲控制器研製的主要科學家的自傳、回憶錄等書籍上也只是記錄了隻言片語，完全沒有參考價值。

　無奈之下鄭國林他們下只能閉門造車，一個材料、一個材料的做試驗，一個螺絲釘一個螺絲釘的去完善。

　所以這研製時間不長才怪呢。

　正因為如此，當鄭國林從蒙建業口中得知消息來源時，會激動成這樣，因為那些在旁人眼裡普普通通的一句話，就有可能縮短他們幾個星期、幾個月甚至幾年的研製時間。

　……

　京城那邊的效率很快，接到電話後，不到半個小時就查到了1981年5月17號的《勞埃德船舶日報》，在一處很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了蒙建業所說的內容，整體的篇幅並不多，不到一千五百字，但卻將幾種音響水雷的水聲接收器大致講述一遍，特別是應用的原理和大致使用的材料，更是寫得十分詳細。

　鄭國林得知消息後，乾脆親自跑到通訊室，也不顧長途電話費如何昂貴，就讓京城的工作人員把將近一千五百字的文章給他通讀一遍。

　聽完之後，鄭國林先是一陣的愕然，旋即沮喪的揪著自己的頭髮，不斷重複著:“我怎麽早沒發現?我怎麽早沒發現?這都快兩年了，我竟然早沒發現……”

　等蒙建業在看到鄭國林時，那本來就亂糟糟的頭髮徹底成了雞窩，不過此時的鄭國林卻比之前笑得更為和煦，就連跟在他後面，先前詢問蒙建業的專家，也帶著一臉輕松的神情。

　對此蒙建業到不奇怪，《勞埃德船舶日報》上的內容是不多，但卻乾貨滿滿，尤其是材料上一句話就把幾種可能性的材料全都羅列一遍。

　這在旁人看來不過是最簡單的科普，可在專研此道的研究人員眼中，卻不亞於縮短他們研製進程的金玉良言。

　因為這就如同將材料限定在一定范圍，他們只需要有針對性的做對比試驗即可，而不是再苦哈哈的一個一個試，兩相一對比，效率自然是高下立判。

　“小蒙，這次真是太感謝你了，提供的信息，對我們幫助很大了，我們以前隻注重根本專業相關的報刊資料，卻沒有想著其他地方也會涉及我們的領域，這次你給我們提了一個醒兒，讓我們的眼界再次放開，從這個角度說不亞於是又得了一個蘇聯水聲接收器的實物！”

　剛一進門，鄭國林就對蒙建業不吝誇獎起來，他身邊的那位之前冷言詢問蒙建業的方姓專家，也一同走過來，衝著蒙建業笑著抱歉道:“先前我的態度不是很好，還請你不要往心裡去，畢竟牽扯的東西很重要，所以還請您見諒。”

　董益民和彭軍見狀，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是放了下來，不過下一刻彭軍的一顆心就有提到了嗓子眼兒，因為他看到蒙建業那招牌式的爛燦笑容再一次陽光般的綻放開來，於是不禁扶額，心道這貨又要坑人了。

　不過蒙建業到不覺得自己是在坑人，自己提供了消息，幫助了鄭國林等人縮短了研製時間，總不能乾巴巴的來句誇獎就想把他當傻小子打發了吧，總得來點兒乾貨補償補償是不是?

　當然了，蒙建業不可能就這麽直來直去的提出自己的要求，那多沒品味，所以他笑的很誠懇，說出來的話更是誠懇:“兩位這是說得什麽話，都是為了咱們國家的四個現代化，我能為咱們國家科技戰線添磚加瓦就已經很榮幸了，還談什麽見諒不見諒的，更何況互幫互助，不正是咱們科技戰線上的優良作風！”

　“哈哈，真沒想到，你小小年紀還如此高風亮節，不錯，真的很不錯！”一看蒙建業並沒把之前的事情放在心上，鄭國林登時便哈哈大笑起來:“你的話很對，科技戰線上的互幫互助的確是咱麽的好作風，只可惜……”

　鄭國林說著，笑容卻是一收，神情變得很是悵然:“只可惜現在的人沒有以前那般純粹了，不過還好，今天讓我又見到一個純粹的年輕人！”

　悵然不過是那麽一瞬，很快笑容又重新回到鄭國林的臉上的同時，也多了幾分欣慰與期待。

　“您說的沒錯，現在的人的確是是有些複雜了，就比如前幾天，我們去某單位考察他們的焊接設備，想學習學習，結果……他們竟然向我們開出一大堆的條件，唉……不說了，說多了讓人心裡堵得慌。 ”

　一邊說著，蒙建業一邊做憤慨狀，正義的一塌糊塗，可下一刻，這股子正義范兒，就被鄭國林接下來的一句話給破功了。

　“額……小蒙同志，那個單位給你們開的是什麽條件?”

　“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們單位還真有幾個船用焊接設備的研究成果，雖說都是六十年代完成的，不過性能絕對不過時，如果你們廠想要，我可以有償轉給你們！”

　一聽這話，蒙建業當即就不淡定了，說好的互幫互助呢?說好的優良作風呢?說好的純粹呢?怎麽到你這裡全都成屁話了?

　似乎是看出蒙建業的愕然，也不矯情，直截了當的解釋道:“都說搞導彈的不如買菜葉蛋的，而我們這些搞船舶分系統研究的還不如搞導彈的，所以我也不要多！”

　說著，鄭國林戰戰兢兢的伸出五個手指頭:“五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