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浮空艇搭載飛隼,是李察前段時間的構想。按帝國軍標建造的綠穗戰艦原本就相當多的浮載余量,一架飛隼的重量不至於對其航行造成影響。至於起飛及降落的問題,也透過在戰艦底部追加吊索裝置而得以勉強解決。
起飛時用吊索把飛隼從戰艦底部放出去,降落時則用飛隼頂部的掛鉤抓住戰艦的吊索。聽起來雖然略麻煩,但因浮空艇本身浮在空中的緣故,實際操作起來並不困難。而且在和海勒等人的推演中,像這樣讓飛隼與浮空艇搭配使用,能在戰術能衍生出許多顛覆戰局的變化。
唯獨可惜的是,目前綠穗領能駕馭飛隼的只有李察一人。以夏爾菲家臣的立場來說,哪怕飛隼再怎麽強悍,也沒道理把主君當成棋子使用。因而飛隼的重武裝計劃也被暫時擱置,結果李察從炮艦出發時也只能駕駛最原始的雙翼偵察型。
出發前侍女長興致勃勃地坐進副駕駛艙,並打出“守護主君背後”的大義。找不到反駁理由的李察,也隻好帶上她同行。
依靠魔素承載的浮空艇無法深入浮島,但依靠升力的飛隼則不受限制。李察駕著飛隼橫越激戰的碼頭,順著那條尚未完工的棧道前行,很快便來到浮島中部的連吉亞宅邸。宅邸外觀是近乎堡壘般的岩石建築,李察繞著宅邸盤旋數周,本想找處相對平坦的地方降落,卻很快注意到宅邸外圍的騷亂。
“那是,克洛耶!?”
飛近觀察時,李察剛看到鎧劍士一腳踢開無形者,並揮劍斬向克洛耶的姿態。
“你敢!”
李察看得目眥皆裂,一踩踏板,直接駕著飛隼俯衝撞向鎧劍士。
猝不及防的鎧劍士被飛隼撞飛,而李察則在撞擊前一刻被侍女長拽著跳離駕駛艙。瑪麗婭以不可思議的身法凌空踏行,如羽毛般輕盈落地,被拽著的李察也因此避免摔斷手腳的下場。
強勢降臨的兩人給附近連吉亞兵帶來沉重威壓,一時間無人敢輕舉妄動。李察快速掃瞄著周圍,並沒看艾瑟兒的身影,隨即大步奔到女劍士的身旁。
“克洛耶!你沒事吧?”
“實、實在抱歉,讓主公看到如此狼狽的模樣……”
克洛耶低頭露出羞愧神情。先前和鎧劍士的戰鬥令她消耗甚大,身上遍體鱗傷,尤其好幾次承受那把寬幅大劍的重斬,其手臂的虎口迸裂,膝蓋也顫抖到難以站立的程度。
“不用道歉啊笨蛋。“
目睹眼前傷痕累累的女劍士,李察心裡油然騰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懼感。
假如他沒有駕駛飛隼前來,假如他的判斷再晚上半拍,那視為半身的眷族之長,此刻恐怕已成為躺倒血泊中、無法動彈的慘白屍骸——清晰浮現在腦海中的恐怖光景,讓李察陡然湧出想要返身嘔吐的強烈衝動,然而某種更加熾烈的情緒卻讓他向前邁出腳步。
等注意到時,李察已把那具身軀緊緊抱在懷裡。
“咦?咦咦!?咦咦咦!?”
被抱住的克洛耶瞬間瞪圓了眼睛,隨即手足無措般的發出”哇啊啊”的叫喚聲,臉頰也迅速被緋紅所塗染。
雖然察覺到克洛耶的慌亂,但李察卻不想放開。克洛耶也好艾瑟兒也好,因疏忽大意而險些失去摯愛之人的懊悔,正猛烈搖顫著年輕領主的心靈。只有像這樣抱著女劍士才能讓那恐懼稍稍緩和下來。
片刻過後,李察徐徐放松了手臂的力道。
離開主君懷抱的克洛耶,則是滿臉通紅、神情恍惚的模樣。
李察示意侍女長照顧克洛耶,隨即起身朝宅邸方向走去。擦身而過時侍女長稍稍瞥向主君的臉龐,次瞬間卻像被踩到尾巴的貓般驚蹦了起來。
“喂喂喂……”瑪麗婭冷汗淋淋。
愛和恨是硬幣的兩面。害怕失去摯愛的恐懼和對傷害摯愛者的憤怒,是等量相乘的關系。因而從恐懼深淵中踏出來的李察,已不再是那賢明睿智的年輕領主,而是渴望復仇的狂怒暴君!
至於復仇的目標,首先便是那邊的鎧劍士。
連吉亞兵雖然舉著劍戟,但卻像被李察怒氣凌迫般的步步後退。
在兵陣稍後點的位置,先前被撞飛的鎧劍士正從宅邸廢墟裡徐徐爬起。得益於厚重鎧甲提供的超卓防禦,飛隼的撞擊並未帶給他需要特別介意的傷害。相比起正體不明的飛隼來,朝這邊走來的綠穗領主更讓他感到威脅。
威脅?那家夥嗎?亞安啞然。
無論走路姿態或體格肌肉,李察看上去都絕非歷戰猛者,甚至和尋常士兵相比都有差距。然而從其身上散發出的強烈氣焰,卻穿透鎧甲蜇痛著肌膚。那沿著神經激昂奔馳的戰栗感,似乎自打成為龍使以來就未曾有過。
“是‘命格’嗎……”
亞安看著微微顫抖的左掌。百戰磨練直覺告訴他,眼前的綠穗領主是遙遙超過瓦林茲劍聖的危險存在,若不在此將其斬滅,那很可能威脅到龍姬大人的願望。雖然亞安全然無意替安德烈擦屁股,但唯獨那個是絕對不被允許的。
既然如此, 斬了他。
亞安無言舉起大劍,擺出上段斬擊的架勢。
哪怕看到亞安舉劍擺出的斬擊架勢,李察也並無停步的意思。只是像對應般的稍稍舉起左臂的盾牌,就那樣悍然踏進了鎧劍士的斬擊圈。
亞安毫無躊躇地揮下大劍。
這劍蘊含著被賦予的龍力,論威力大概連戰艦也能斬斷。
然而李察隻略略側身並舉盾格擋,揮落的大劍就像被大象猛踢一腳般的陡然改變了斬線,以匪夷所思的角度斜著擦過那枚圓盾。火花四濺中,在前方切出深達數米的斬線。
“什麽!?”
一擊落空的亞安滿臉驚愕,而成功格擋的李察嘴角牽出弧線。
次瞬間,一股耀眼雷煌從圓盾正中迸射出來。雷煌纏繞著寬幅大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吞沒全身金屬鎧的劍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