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我們的婚姻

  賀景深抿了抿唇，認真的樣子似乎聽進去她的話了，接著又問她：“葉無雙，你願不願意為了爺爺，幫我一個忙？”

  “什麽忙？”

  “我知道你很想和我離婚，我也承認，我們的婚姻的確不應該存在，但是能不能不要讓爺爺看到我們離婚？”

  他的意思很清楚，希望她能和他一直這樣下去，做到相安無事，直到老爺子離世，然後再離婚。

  只是，他說的話，明明那樣對，卻也那樣刺人。

  他說：我們的婚姻的確不應該存在。

  嗯，是啊，不應該。

  就像自己不應該認錯車牌，就像那一切不該發生，就像自己今天不該佔著賀家少奶奶這個位置一樣！
  那麽多的不應該，最後早就了自己此刻的心如刀絞。

  溫暖的玻璃房裡，葉無雙背對著陽光，抬起頭的時候表情因為背光而有些模糊，她點頭，低聲地說：“好，但是我也請你答應我一件事。”

  她答應的太乾脆，賀景深心中的期待一瞬間土崩瓦解，愣住了。

  良久，他沒有回應，葉無雙便有些心寒，“我答應你離婚的事等爺爺過世了再說，那你可不可以答應我，這段時間裡，我們互不打擾，你有你的靜書，可不可以，讓我安安靜靜地過自己的生活？”

  不要來打擾我的心，不要來攪亂我的生活，也不要在我面前親密。

  你可以去你們的世界過你們自己的生活，我不會來打擾。

  只求一方安寧天地，許我不驚不擾。

  賀景深的雙手下意識地握緊，指關節都泛起了青白色，骨頭咯吱咯吱作響的聲音著實嚇人。

  葉無雙不知道自己又哪句話說錯了惹他不高興，雖然覺得他這個樣子很恐怖，可她更多的卻是無奈。

  面對一個陰晴不定的人，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內心要多強大才可以，也不知道自己要怎麽做才能順他的心意。

  也許，做自己更好。

  何必為了別人讓自己那麽累呢？你善良或者不善良，你惡毒或者不惡毒，其實根本就沒人在意你。

  葉無雙，清醒一點，好嗎？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瀕臨失控的男人在最後的刹那回神，重重地呼了口氣，薄唇裡吐出一個字：“好。”葉無雙沒有再說什麽，只是低了低頭，細細地想著他剛剛的一切。

  想了那麽久，是終於找到理由減輕自己的負罪感了吧。

  那麽重地呼氣，是如釋重負吧。

  最後說一個‘好’字，是如願以償吧。

  嗯，好，真好。

  她也覺得很好呢。

  只是麽，眼眶裡熱熱的東西是什麽呀？應該不是眼淚吧？她怎麽會想哭呢？不會的！一切不都是按照自己所想的在走麽？絕對不是她想要哭！絕對不是！
  賀景深見她一直低著頭，似乎是不想再看他不想再和他說話的樣子，心裡堵了什麽東西似的，說了句：“那我先走了。”

  低著頭的人仍舊沒有什麽反應，直到他的腳步聲越來越遠，直到她聽不到。

  而後，葉無雙才抬起頭來，視線卻是一片模糊的。

  以前總在想，這樣的生活不是自己要的，很想結束，卻因為看不到結束的日子而無望，甚至是絕望。

  今天終於得到了一個確切的日子，可是，自己為什麽不像之前想得那麽開心呢？

  葉無雙，你是不是丟了什麽東西在這裡？

  走的時候，千萬別忘記啊。

  賀景深從後面的花園回到前面的客廳，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

  這個狀態，去公司估計也做了不了什麽，文件什麽的根本看不進去吧，說不定還會嚇到那些膽小的員工，導致他們也出錯。

  姑蘇靜書那裡……什麽時候自己一想到她就覺得有些排斥了呢？不是在一起五年了嗎？不是愛情和親情都在嗎？怎麽會有排斥呢？
  賀景深往後靠了靠，閉著眼睛，抬手捏自己的眉心，是時候好好理理這段時間的事情了。

  自從這個叫葉無雙的女人出現之後，自己的一切就越來越失控，所有的事情也總是出現得很突然。

  婚禮、意大利之行、姑蘇家的事、爺爺的病，一樁接著一樁，一件接著一件壓過來，自己要隨時保持緊繃的狀態，才不至於在事情到了頭上之後慌亂無措。

  爺爺的步步為營，姑蘇靜書的算計，葉無雙的得過且過，裴弈城的步步緊逼……

  賀景深忽然就很想笑，覺得這一切都很可笑。

  爺爺是為了他好，姑蘇靜書是因為愛他，而葉無雙則是因為結了婚無奈而為之，裴弈城更是因為愛葉無雙。

  這裡面有自己什麽事？好像根本沒自己什麽事嘛？
  可是為什麽轉念又覺得自己才是那個中心點呢？

  頭漸漸地開始痛了，他皺眉，更重地捏眉心，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好把這些事情都想想清楚，也許下一次，未必有這樣的勇氣了。

  很多時候，你去看清一些事情的本質，去看透自己的內心，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氣。

  好像自己對葉無雙這個女人，從一開始的不在意、鄙視，到後面的在意，甚至是只要看到裴弈城就覺得心裡有火！

  這樣的轉變，真的好嗎？

  難道自己對她已經……

  後面的答案已然呼之欲出，可電話卻在這個時候不適時宜地響了起來，鈴聲太過突然，導致他的思緒瞬間斷裂。

  拿過手機看了看號碼，是姑蘇靜書。

  手指在接通鍵上停了停，又移到旁邊，在掛斷鍵上停了停，最後卻什麽都沒動，只是把手機扔到了一邊，然後就上樓去了。

  說好離婚的事之後，日子總算是平靜了一些。

  葉無雙為了避免麻煩，沒有去見裴弈城，而裴弈城也不會來賀家找她，彼此一晃就一個星期沒見面。

  因為之前老爺子對姑蘇家打擊的力度有些大，這一個星期過去了，姑蘇家還沒真正緩過來，整個公司還是一團糟。

  那些跳槽的精英都已經找好了下家，這邊又是搖搖欲墜，沒幾個願意回來。

  賀景深明著是在幫姑蘇家，可真正該下工夫的地方，似乎也沒有去下工夫。

  姑蘇靜書提過幾次，要他先暫時去管一管公司，但都被他不著痕跡地轉移了話題，沒有給予正面的回答。

  姑蘇成振已經醒了，但暫時還不能回公司上班，有些事情就在醫院吩咐姑蘇靜書，讓她去公司看著。

  老爺子身體不好，休息了這一陣緩過來一些，賀景深就趁著周末提出要帶他去錢雲起的醫院做個檢查。

  他正想著要怎麽拒絕掉這次檢查，葉無雙愁眉苦臉地從樓上下來，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怎麽每次都關機，真奇怪！”

  老爺子看到救星一般，立即叫了她過來：“無雙，到爺爺這來。”

  葉無雙抬頭看過來，點點頭，加快腳步走了過來。

  老爺子看她這臉色，自然是問：“怎麽了？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爺爺能幫你嗎？”

  “沒事。”她答得有些有氣無力，答完了又不甘心似的看著老爺子，遲疑地問：“爺爺，我媽媽有給你打過電話嗎？”

  雖然這個可能性很小，但是問過了總比沒問號。

  老爺子臉色一變，生怕她看出什麽來，立刻又變回去，沉著氣說：“沒有啊，怎麽了？你媽媽……出事了嗎？”

  一旁的賀景深也有些膽戰心驚，好不容易這幾天她平靜了一些，看到自己也會微笑點頭了，要是她知道她媽媽還在姑蘇靜書那裡……

  只是還好，她似乎還是什麽都不知道，搖了搖頭，一臉的擔憂和無奈：“我這幾天給我媽媽打電話，一直是關機，在外面玩也不能一直關機啊，找不到我會擔心的！”

  老爺子笑得有些不自然，“沒事沒事，我待會兒讓老陳去問問，看能不能打聽出你媽媽的消息來。”

  葉無雙看了陳管家一眼，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這樣了。

  “好吧，謝謝爺爺。”

  她坐了一會兒覺得沒勁，就說要去書房看書，老爺子和賀景深都不太自然，她說要走當然是說好。

  葉無雙原本也沒覺得奇怪，這會兒卻覺得奇怪了。

  但是她沒多想，還以為是他們爺孫倆自己有什麽事要說，就上樓去了。

  她一沒人，老爺子立刻就拉下了臉，“你應該知道姑蘇靜書綁架了她媽媽這件事吧？”

  賀景深點頭。

  “這幾天我生病沒顧上這件事，你總沒生病吧？！怎麽你也給忘得這麽乾脆？好歹也是你丈母娘！”老爺子真是氣不打一處來，這混球顧著姑蘇家的事，卻沒顧得上自己的丈母娘。

  雖然說，這個丈母娘其實並不怎麽樣。

  賀景深垂了垂視線，“我知道了，我等會兒就去找她，讓她放人。”

  “這件事別讓無雙知道，否則後果你自己知道。”

  “爺爺，我知道的。”

  老爺子狠狠瞪了他一眼，懶得再理他，也上樓去了。

  賀景深歎氣，這個時候除了歎氣他還真不知道自己能幹什麽。

  樓上那個時時刻刻等著和自己離婚，剛走的這個身體不好，半分氣不得，外面的那個好歹跟了自己五年，如今家裡又因為自己一團糟，自己再去說什麽也不合適。

  但是像爺爺說的，那個人是自己的丈母娘，千不好萬不好，說到底也是葉無雙的母親。

  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居家服，他準備上樓去換了衣服就出門。

  葉無雙其實並沒有去書房看書，昨晚上一夜沒睡好，各種各樣的怪夢折騰了一整晚，今天頭有些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