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誰為誰心疼14
  老爺子竟然雙眼泛起了淚花，伸出去的手一直顫抖個不停，“無雙，你過來，過來爺爺這裡……”

  看著面前的老人，葉無雙心底的那些遲疑終於消散了一些。

  她不知道爺爺是不是知道自己昨晚在裴弈城那裡，但是她覺得爺爺應該是知道的，他是和賀景深一樣的人。

  所以，回來的路上，她也在糾結。

  爺爺知道了這些，會不會也和那個人一樣誤會自己？如果爺爺也認為自己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那麽自己回來，還有意義嗎？
  幸好，幸好……

  真的，葉無雙現在無比地慶幸自己愚蠢的堅持。

  幸好回來了，沒有讓這個疼愛自己的老人失望。

  老爺子抓著她的手就不肯放開了，好像一放開她就會消失了似的。

  葉無雙笑笑，眼睛裡卻也有了晶瑩的液體，“爺爺，我不會亂跑的，我會乖乖的。”

  老爺子隻點頭，話都說不出來了。

  隨後，他給了陳管家一個眼神，後者點點頭，轉身去了樓上的書房，沒一會兒就下來了，手上拿著厚厚的一疊文件。

  葉無雙不知道那些文件是什麽，但是爺爺的話卻讓她聽得清清楚楚――

  “孩子，爺爺和你說過的，爺爺沒幾天了，以後這個賀家要靠你和景深看著、撐著。”

  葉無雙不說話，剛剛好一些的心情，此刻又變得沉重了起來。

  是的，爺爺早就把自己的病情告訴了她，她也早就答應了爺爺，如果哪一天他真的不在了，她會好好照顧賀景深，好好看著這個家。

  只是事到如今，這個承諾，恐怕兌現不了了。

  “爺爺，對不起……”

  我還是自私了，再卑微還是會有那麽一些些的自尊驕傲，所以在這場不被愛的婚姻裡，我想先放手。

  老爺子笑笑，低低的聲音帶著幾分哽咽，蒼老得好似一瞬間老了許多，“沒事，爺爺都知道，爺爺今天還能看到你回來，就說明爺爺沒有看錯你。”

  葉無雙低著頭不說話，心裡已經難過泛濫成災。

  “爺爺還知道，等爺爺走了，你一定會離開這個家，也是，他不值得你留在他身邊，你很好，是他配不上你。”

  從來都覺得自己的孫兒是自己驕傲的老人，今時今日，說出了他配不上葉無雙的話。

  葉無雙有些震驚，同時也有些羞愧。

  老爺子卻繼續說道：“所以無雙，爺爺不會強迫你留在賀家，但是你答應過爺爺，會好好看著賀家的一切。”

  “爺爺……”

  葉無雙困惑了，既然他知道自己遲早會和賀景深離婚，那麽自己離婚之後又怎麽看著賀家的一切呢？到時候自己還有什麽資格？
  老爺子笑了起來，眼神微微有些上挑，似乎是在用余光看著別處，但是葉無雙並沒有注意到這些。

  只聽到他說：“爺爺要把賀家的一切都給你，盡管你不姓賀，你的身上流的不是賀家人的血，但是爺爺相信你會幫我好好看著賀家的一切的。”

  “爺爺，不可以……”

  老爺子一抬手，示意她先不要說話，“爺爺其實早就猜到了，總有一天，你會離開景深，爺爺其實很想……你能為我們賀家生個孩子，只有你教出來的孩子，爺爺才放心。”

  葉無雙瞪大了眼睛，孩子……說實話，她從來就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也許是因為潛意識裡，自己也一直都覺得，自己會和賀景深離婚的吧，所以從未想過孩子，從未想過以後。

  “爺爺，我也很喜歡孩子，我曾經也幻想過自己的婚後生活，不在豪門，有一個普通的丈夫，我們的日子很平凡，但是會很快樂，我和他會有幾個孩子，我們愛他們，教會他們做人，陪著他們成長……”

  也許是自己說的一切都太美好了，那些畫面竟然就像是在眼前一樣，而現實又太殘忍了，對比之下讓人覺得窒息！
  葉無雙說著，竟然有些泣不成聲，而後便沉默了。

  樓上走廊的護欄邊上，靜靜地站著一個人，靜靜地看著下面的一切，聽著下面的一切。

  他的身材很高大，可這一刻看去，竟覺得越高大，傷感就越多。

  緩了一會兒，葉無雙才從那些情緒裡走出來，吸了吸鼻子，繼續說：“我已經嫁到了這個家裡，為這個家生孩子是應該的，我也喜歡孩子，所以我其實……並不排斥。”

  聽到這裡，老爺子的眼底倏然一亮，有些激動。

  可下一秒，葉無雙卻話鋒轉了――

  “可是爺爺，我現在害怕，如果有了孩子，他的父親和母親卻離婚了，那麽這個孩子是跟著他母親，還是跟著他父親呢？”

  這個問題，真的難以回答。

  老爺子張了張嘴，一時無言。

  葉無雙便低下了頭，不讓任何人看到她的表情，她也不看任何人。

  因為太悲傷了，她怕從別人的眼睛裡看到此時此刻的自己。

  “我一定是舍不得孩子的，那麽他跟著我，就是沒有爸爸的人，而我就是已經沒有爸爸了，我知道，沒有父愛的孩子心理是會有缺陷的，我知道那種感受……”

  很疼，但是除了用盡全力去扛住，你別無他法。

  她漸漸落淚，這麽些年埋在心底的心酸委屈，此刻再也忍不住了，“很多時候我都很想爸爸能在身邊，那樣的話，我就不需要那麽堅強，我也可以和其他的孩子一樣，撒嬌耍賴，可以無憂無慮。”

  甚至有些時候，我可以逃避很多我不想面對的事情，也許不對，但正因為有人愛你，有人願意為你去遮風擋雨，所以你才能逃避啊。

  可是我沒有爸爸了，所以一直以來我都不能逃避，我清楚地知道，那樣的感受足以壓垮一個人。

  所以，我真的舍不得我的孩子日後沒有父親。

  老爺子心裡痛了起來，他知道自己自私，從一開始，就是因為自私所以才讓她來到了這個家裡。

  葉無雙抬手捂了捂自己的眼睛，眼淚浸濕手心，溫熱溫熱的。

  “如果，我沒有辦法要丟下孩子，讓他跟著父親，那他就是一個沒有母親的人，或者以後他會有母親，但不是親生的，我不知道別人會不會善待他，我不知道他能不能快樂長大，我一定受不了那種分離，爺爺，對不起……”

  她終於痛哭出聲，趴在老爺子的腿上，盡情地哭了出來。

  還有什麽比看到以後的悲劇還殘忍？現實已經這麽殘酷，卻發現以後的生活更加黑暗，叫她如何承受得了？
  老爺子拍著她的背，終於不再用余光，而是直接抬頭看向了樓上。

  賀景深還站在那裡，低著頭，出神的樣子似乎是很認真地在想什麽。

  老爺子歎了口氣，摸著趴在自己腿上的人的頭，聲音沙啞壓抑：“孩子，爺爺知道了，別哭了，只要你開心就好了，爺爺別無所求了。”

  人之將死，很多事情也就都看得開了，不會再那麽計較，那麽耿耿於懷了。

  “不論以後你還是不是賀家的人，爺爺都想把這些給你，就當是爺爺對你的補償，你收下好嗎？”

  葉無雙看著陳管家拿著的厚厚的那對文件夾，惶恐地搖頭，“爺爺，不行！”

  “為什麽？”

  “我不會，我不知道怎麽做……”

  她有些語無倫次，很想告訴他自己的內心想法，可是又找不到正確的詞語來表達，著急得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老爺子其實是知道她在想什麽的，她在害怕。

  是的，賀家這麽多財產，突然都到了她的名下，要她學會理財，學會去掌控一個集團，根本就是為難她了。

  抬頭看了看之前有人站著的位置，此刻已經空無一人了。

  老爺子心中有些沉重，“我知道要你現在立刻接受也許有些難，你可以考慮一下，過兩天再給我答案。”

  葉無雙點頭，她真的害怕了，她需要冷靜一下，找回自己的理智。

  她不知道賀景深已經回家了，所以也就沒想到自己一推開房門就會看到他坐在床邊，那樣地安靜，甚至――那樣地悲傷。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錯覺了，竟然覺得此時此刻，這個男人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悲傷氣息。

  葉無雙緊了緊自己的雙手，不知道自己現在是應該繼續往前走還是應該轉身退出去。

  而坐在床邊的人，好似根本沒有覺察到她已經進來了，依舊是維持著之前低著頭的狀態，默默地。

  葉無雙想了想，還是決定退出去。

  原來嫁入豪門也是有好處的，家裡客房多的是，自己想要休息的話不一定要回原來的房間，其他任何一間都可以。

  而正當她轉身時，賀景深卻忽然抬起了頭來，對她說：“進來了為什麽不出聲？”

  他知道她進房間了！

  葉無雙全身一僵，慢慢地抬眸看了過去，他也正看著她，眼神從未有過的澄清。

  就好似一個人走過刀山火海來到佛像之前，那樣地虔誠。

  “過來。”他輕聲開口，“我們談談。”

  自己和他之間誤會重重，彼此不愛……不，應該是他不愛自己，那麽他們之間，又還有什麽好談的呢？
  又或者――是剛剛自己在樓下和爺爺的對話他都聽到了，他知道爺爺要把這個家的一切都給自己，所以才要和自己談談嗎？
  如果是這樣，倒也是說得過去的。

  他才是賀家的人，這一切原本都屬於他，現在要被自己搶走了，他若是無動於衷，那才真的奇怪了呢！
  葉無雙想通了他的話之後就不再那麽緊繃了，慢慢地走了過去，站在離他兩步之遙的地方，問他：“你要談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