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辯嵇先生?”林逸凡眉頭一揚，對於這個老人，他確實頗為欽佩。而且，他也看了這位宗師的一些著作和平生的資料，其觀點與橫山頗為貼近，不似那些冥頑不化的理學腐士。“張先生，你覺得辯嵇先生當真可以作為乾兒的老師?”

“大人，辯嵇先生確實無愧為天下理學宗師之名。”張晟懷著敬仰之情，敬佩的說道:“自從去年那場辯論大會後，辯嵇先生便留下我們橫山，深入民間體察民情，從中指出了橫山制度中的一些紕漏和缺點，又提出了許多建議，深得諸位大人讚賞。如今，他已經掛靠在華原學院內，作為客座教授，一邊授學，一邊編修《橫山制度考》。臣有幸前去聽過幾次講學，受益匪淺。“

“哦，還有這事?”林逸凡心中大為好奇，去年只是與辯嵇先生有個一面之緣，卻沒想到，他會選擇留在橫山。

“張先生，此事不急，乾兒的學業還需要你來輔導，至於辯嵇先生的事，待本公好好考慮一番。”林逸凡沉吟片刻，方才說道。對於辯嵇先生，他還不了解，無法當下做出決斷。

離開私塾後，林逸凡想了想，最終決定前去見一見這位宗師。乾兒的學業，他同樣十分關心。歷朝歷代的開口君主，都要面臨著繼承人的難題。一旦選擇錯誤，第二任君王是個昏庸之人，那麽，這個王朝便注定無法長久下去。蓋因為，第二任君王的責任，便是將打下來的江山，徹底穩固下來。若是無法穩固下來，各種隱患便被隨時爆發出來。這樣的王朝，要麽二世而亡，要麽積貧積弱，勉強維持。

林逸凡可不希望，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天下，還不到百年，便告壽終正寢。如果是那樣的話，自己所開創的制度，便只是曇花一現而已，想要改變天下的願望，也只能是一團泡影。

來到華原學院後，打聽到辯嵇先生的住所。林逸凡便獨自一人來到小院，輕叩木門。

這時，便見木門緩緩拉開，一名老者出現在林逸凡跟前，上下打量了番眼前的人，“這位先生，我家老爺今日不見客，還請回吧。”

林逸凡微微一笑，拱手道:“在下林逸凡，麻煩這位老丈行個方便，前去通傳一聲。”

”不行不行，我家老爺正在寫。。。。。什麽，你說你是?”老者正準備拒絕，突然想到了什麽，不由瞪大了眼睛，直直的看著他。“您，您是國公大人?“

“然也。”林逸凡含笑道，“今日到訪，實是有要事與辯嵇先生相商，故而才來打攪，還請老丈見諒。”

“小民拜見國公大人。”老者此時已經是渾身戰栗，腿腳發軟，作勢便要跪地大拜。

林逸凡見狀，連忙一把扶住他，苦笑道:“老丈快快起來，我橫山不興跪禮，無需如此。”

“多，多謝大人，小人這就去，不不不，國公大人快快請進。”老者此時已經語無倫次了。

待走進堂中，老者請林逸凡上座後，立即飛奔著趕往後院，前去通知辯嵇先生。

林逸凡閑著無聊，站起來四處打量這這座小院。華原城給諸位教授的宅院都是獨立府邸，規模雖然不大，但勝在精致。但林逸凡看了一番，發覺辯嵇先生的宅院，似乎並無太多修葺，雖然簡單，卻頗有返璞歸真之感。

沒過多久，便聽後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不一會，一名衣著樸素的老人走出來，望向林逸凡，立即微微拜道:“草民辯嵇，拜見國公大人。”

“辯嵇先生快快免禮。”林逸凡趕緊扶住他的雙手，“在下此番前來，叨擾先生，實在抱歉。

”“大人客氣了。”辯嵇做了個請勢，隨即對身後的老者道:“阿福，快去上茶。”

兩人落座後，林逸凡望著臉色頗為疲憊的辯嵇，關切的問道:“先生在此可過得安好?為何不雇傭一些仆役照料一下日常起居?”

“呵呵，多謝大人掛懷。”辯嵇先生笑道:“學院安排的宅院不錯，頗為安靜，老夫甚是喜歡。至於日常起居，當以簡單舒適為主，老夫已經習慣了阿福的照料，再添其他人來，也是麻煩，不如不要。”

林逸凡點點頭，對辯嵇先生所說的頗有同感，這也是他為何在府中盡量少安排仆役的原因，太麻煩了。“先生所言甚是。在下聽聞，先生最近正在編寫一本名叫《橫山制度考》的書，不知對我橫山，可有新的看法?”

辯嵇先生一聽，雙眼不由微微眯起來，這難道就是國公大人此來的目的?

“呵呵，國公大人日理萬機，想不到也知道老夫的拙作，實在慚愧啊。”辯嵇先生撫著長須，謙虛道，“老夫自去年聽了那場辯論之後，便留在橫山，四處探訪，可謂收益頗豐啊。對於大人創立的橫山之製，大為欽佩。橫山能夠橫掃四方，打下如此遼闊的疆域，絕非僅僅氣運使然，更是與橫山之製息息相關。”

“哦，不知先生覺得，我橫山之製，可否推行天下呢?”林逸凡接過阿福送上來的茶水，輕輕抿了一口，“啊，好茶！”

辯嵇先生渾身微微一震，來了，這便是重頭戲了。“大人，橫山之製，乃前人未有之製，確實是富民強國之製。然而，這其中的阻礙，只怕也是歷代越來最為強大的。大人不僅要面對千年以來，根深蒂固的理學，還有歷代興衰不滅的士族，甚至於，還有橫山內部的權貴。所謂制度，歸根結底，還是由人創造出來的，也是要人來掌控的。歷代創建新製的初衷，難道不是好的嗎?可最終，經過數十年乃至上百年的執行，最終還是慢慢的變形腐朽下去了。而橫山之製，看似完美，可終究還是建立在一堆沙土之上，難以持久。“

林逸凡聞言，渾身不由一震，這就是他最為害怕的。盡管他不斷的想要完善橫山制度，使其能夠長久維持下去。但這豈是那麽容易的事，越是修改，遇發現的漏洞越多，遇到的阻力就越大。為了橫山的穩定，許多事情上，他不得不采取妥協，或者退讓，這便使得橫山制度的改革，開始出現步履維艱的狀況。

“不知先生可有良策?”林逸凡深吸了口氣，鄭重的望著辯嵇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