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蠡神色不定的看著江雲川,心中暗罵狡猾。百姓乃一國之根本,一旦流失,只會削弱自己的根基,壯大敵人的實力。橫山此舉,分明就是想大量吸納人口,填補其內部的人口不足。若是朝廷應允,豈不是資敵之舉?不過,他也十分好奇,雖然如今橫山擴地千裡,卻大多是貧瘠之地,若是貿然吸納太多人口,這對於橫山來說應該是負擔太重,為何橫山卻無視人口帶來的壓力,毫無節製的吸納人口呢?
拿捏不定的沈蠡不敢自作主張,在與眾人商談片刻後,便立即告辭,將談判結果告知曹紀。
曹紀對橫山的這個要求,亦是難以抉擇。若是不答應,四方極有可能陳兵於邊境,威脅朝廷安危。而離間橫山與其他三方的計策便無法實現,四方聯合之勢一成,朝廷的壓力徒然增大,實為不妙。可若是答應,一千萬兩不是小數目,若是賞賜出去,則六十萬大軍的供養壓力大增,安撫百姓的舉措便要拖延下去,這對剿滅中原的叛軍十分不利。
尋思良久,曹紀眼中露出決然之色,當即對沈蠡道:“此事,你告訴他們,朝廷同意了。”
“啊,主公,您真的要給?“沈蠡大吃一驚,擔憂的勸道:”這一千萬兩倒是其次,可向橫山輸送人口,無異於割肉喂虎,實為不智啊。“
曹紀微微一歎,“老夫豈能不知,不過此策有利有弊。雖然橫山接納百姓可以增強實力,但在此之前,他們就必須養活這些百姓。橫山經過連番大戰,消耗的糧草物資不計其數,老夫不信,一旦成千上萬的百姓遷往橫山,他能全部安排妥善。屆時,我們給予的一千萬兩便要全部花在這些百姓之中,那麽橫山軍的實力便無法繼續擴張。只要給我們一年的時間,待我們六十萬大軍訓練有成,便可揮師北上,一舉蕩平群逆。“
沈蠡張了張嘴,話到口中又咽下去了,其實他很想問一問,若是一年之後,朝廷還是無法消滅北方群雄,那橫山豈不是可以順利消化掉移民後,實力大增?屆時,朝廷還如何殲滅得了橫山?只是,這些話,他不敢說,如今的主公,越發專橫,若是一再勸諫,只怕會適得其反。
得到了曹紀的首肯,沈蠡再次來到驛館,與眾人商議這個結果。最終,江雲川與沈蠡在其余三方的見證下,一致同意,朝廷先行支付一千萬兩,同時作為附加條件,橫山必須無條件接收一百萬流民。
待沈蠡走後,江雲川又與其他三方展開閉門商議,商討如何瓜分這一千萬兩。
對此,其他三方覺得,此次既然沒有爭取到兩千萬兩,那這一千萬兩就不能全部給予橫山。不如橫山先拿五百萬兩,其余由眾人按比例分配,先行彌補自己之前的損失。待到來年第二筆一千萬兩,便全部歸於橫山。
江雲川冷笑著看著三人,他自然明白三人的心思。他們是怕來年局勢變化,再也拿不到第二筆錢,因此想要一次性拿走該拿的部分,才能心安。
“諸位這樣分配,自然沒有問題。”江雲川笑盈盈的說道,“不過,我們拿到這筆錢,還有一個附加條件,是不是也應該進行分配啊?”
“這個,江兄說笑了吧?”裴琰淡淡一笑,“那所謂的附加條件,可是你自己提出來的,與我們何乾?諸位,你們說,對不對?”
“不錯,江兄,此時乃是你與那位沈大人共同商議出來的,可不是我們一起決定的啊。“劉子鳴望了眼裴琰,含笑道。
楊清山猶豫了一下,看了看江雲川,還是微微點了點頭。
江雲川神色不變,
環視眾人一眼,“哦,這麽說起來,方才商談那一千萬兩的也是在下與沈大人的事,難道說也與諸位無關?”眾人臉色一變,目光瞬間不善的盯著江雲川,“怎麽,你們橫山想獨吞那一千萬兩?”
江雲川冷冷的望著眾人,漠然道:“諸位,若是沒有我橫山的妥協,此次談判你們以為真的能夠拿下這一千萬兩嗎?難道你們以為,在下不知道,所謂的分期付款,並不是那麽容易的?若是此次將爾等應得的部分盡數交付,那麽來年,爾等還會與我橫山齊心向朝廷討要嗎?總之兩個選擇,要麽此次爾等隻取一半,其余待來年再取。要麽全部取走,但一百萬流民,必須照此分配。在下說完了,你們選擇吧。”
三人面面相覷,皆被江雲川莫名的氣勢震懾住了。良久,楊清山站起來,“我明州暫取一半,至於流民,在下就愛莫能助了。”
眾人望向他,心中皆如明鏡。流民不是那麽好接收的,接收一名身無分文,饑腸轆轆的流民,官府就要在其身上耗費一年時間,花費至少十數兩銀子,才能讓其在地方上安身立命。而不是簡簡單單的給予其幾畝地,幾袋糧食就能解決的。按照分配比例,他們至少要接收十幾二十萬的流民,一旦接收,則收取的那部分銀錢,只怕還不夠填補這個窟窿。再說,他們現在並無人口不足的現狀,根本不需要這些流民來增加負擔。
不得已之下,裴琰與劉子鳴隻好接受現實,答應暫取一半。如此下來,這一千萬,便由橫山拿七百萬兩,兼一百萬流民,其余由他們自行分配。
很快,三天時間,曹紀從地方上收攏近十萬流民,向京城匯聚。為了謹慎起見,此次一千萬兩,將在三個月內完成交付,每次交付一百萬兩,附帶十萬流民。對此,江雲川並沒有不滿,畢竟,讓他一口氣帶回一百萬人,確實是不太現實。
然而,就在江雲川準備與眾人一道滿載而歸之時,宮中傳來聖旨,皇上準備接見眾人。
皇帝不是被曹紀軟禁了嗎?為何要接見我們?眾人的心中不由升起一股疑問。
江雲川眉頭緊皺,這個時候,曹紀利用皇帝接見我等,肯定不安好心。只是,他們到底想幹什麽呢?
到底是皇帝接見,眾人不敢怠慢,立即隨宮中太監前往皇宮。當眾人進入宮內,望著內裡金碧輝煌,氣勢莊嚴的大殿,心中既是激動,又是忐忑。畢竟,他們都是身處江湖之人,哪裡見識過朝堂的恢弘。
天策殿,高煜端坐在禦座上,臉色木然的看著底下四人的朝拜,即便是他們滑稽的姿勢也無法讓他展露笑容。
他的內心充滿了苦澀和憤怒,早上,曹紀派人前來脅迫他前往大殿,按照他的要求起草詔書,按照的他想法應答。起初他是抵死不從的,可當看到明晃晃的刀子在皇后和太子身前晃動之時,他不得不答應。
江雲川等人激動的拜完天子,便偷偷的抬頭看著皇帝,想知道他長什麽樣。不過,隔著冕旒,看得並不真切。
經過一番禮儀之後,高煜方才按照曹紀的吩咐,開口勉勵橫山此次擊敗異族入侵的豐功偉績,引得其余三人嫉妒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