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女營內,死一般的沉寂,大營內外一片凌亂,根本不想女子居住的環境。數千名女子或坐或躺,衣裳破舊,面容憔悴。她們從被解救之後,便被分配到了夏陽城附近的農場上耕作,此時正處於農閑時節,過得還算比較清閑。但她們根本不敢也沒心思出去遊玩,她們害怕見到男子,或者說任何人。於是,她們寧願待著大營之中,有一天沒一天的過著。
突然,一陣轟隆的馬蹄聲從營外響起,聲音越來越大聲,顯然是衝她們這邊過來的。這時的她們突然臉色大變,記憶中最不願想起的片段如潮般湧上腦海,那是一片片大火,一處處死屍,一張張猙獰的臉以及那淒厲絕望的哀嚎。
“啊!”“啊啊!!”“啊!!!”
無數女子像發瘋似的尖叫起來,臉色蒼白如雪,恐懼像潮水一樣淹沒了理智。
“金狼人來了,快跑啊!”
“爹娘,你們在哪裡,救救我!”
“孩子,我的孩子,求求你們不要傷害我孩子!”
。。。。。
整個女營頓時炸鍋了,無數女子四散奔跑,亂做一團。
羅青兒帶著五百騎兵已經接近女營,不想還沒靠近,整個女營一下就亂成一鍋粥了。不由眉頭皺了皺,吩咐道:“全部散開,將她們全部驅趕到一處。”
四百女衛聞言,立即轟然四散,向大營外圍奔去,攔住女子們逃路,吆喝著將她們趕回去。隨著女衛四面施壓,慌亂的女子們漸漸被趕到女營內,驚恐又驚奇的望著四周的女兵,茫然不知所措。
羅青兒從馬上下來,一甩披風,邁步便向驚恐的人群中走去。眾女緊挨著瑟瑟發抖的望著來人,眼中除了恐懼,竟然還露出了一絲羨慕之色,當真是英姿颯爽的女漢子啊。
羅青兒來到眾人面前,望著眼前這一群可憐的女子,心中不勝淒切,眼中泛紅,沉聲道:“諸位姐妹們,郡府諸公如今成立了女政署,專門管理女子事務。我現在是新任的女政署署長,羅青兒。從此以後,姐妹們的事就是我的事,有什麽問題都可以來找我。”
眾人聞言,不由得驚疑起來,什麽女政署,什麽女上官,從來沒聽過這個官衙,從來沒聽說過有女官。這位威風凜凜的妹妹不會是在開玩笑吧?
羅青兒見眾人不信,不由笑樂了,“怎麽,你們不相信我是官嗎?”
見她一臉和善溫和,不似什麽惡人,一些女子的膽子也就大了起來,紛紛質疑起來。
“我們女子怎麽可能為官?自古以來從未聽說過,我不相信這世上還有能讓女子為官的。”
“不錯,聖人雲,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讓女子為官,那群理學士豈不是要氣得跳腳?”
“我等女子當遵從女訓,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哪能拋頭露面,還做官呢?”
羅青兒聞言,不由氣笑了,“女子如何不能做官?即便自古皆無女子為官,那我便為後世女子前驅。讓女子為官,從我而始。“
聽到羅青兒這番凌雲壯志,讓眾女驚駭莫名,呐呐不敢言,但心底卻早已羨慕至極,好女子當如是哉。
“我,我們不過是群小女子,哪裡有能力做官,萬一將事情搞砸了,豈不是讓人非議指責?”有人弱弱的說道,“更何況,這天下事男子的天下,關我們女子何事?何必趟這片渾水?”
“不,你說錯了。”羅青兒望著那名女子,“天下事乃天下人之事,並無男女之分。一旦天下大亂,遭罪的便是我們女子。難道我們只能眼看著天下紛亂,卻要默默承受這無邊的苦痛嗎?”
此話一出,
頓時引起眾女的共鳴,一時想去了過往悲慘的命運,不由抽泣嗚咽起來。羅青兒環視眾女,突然揚聲說道:“誰說女子不如男,我們雖然身體力量比不上男子,但我們的心思才智絕不在男子之下。我們女子不應該繼續沉淪下去,甘做男子的附庸。我們有權利追求自己的幸福,有權利捍衛自己的尊嚴,更有權利發出自己的聲音,女子!當自強!“
“女子當自強?”羅青兒最後的那一聲呐喊,震懾了所有人,從未有人敢對女子說出這樣的話,也從未有人敢打破千年禮教定下的倫理綱常,為天下女子發出自己的聲音,女子當自強。
羅青兒說完這些話,臉色早已變得通紅,這些話都是林逸凡對她說過的話,當時她還不是太認同。但現在一說出口,頓時覺得滿腔熱血不斷上湧,一股責任感油然而生。就如自己的丈夫所說的,為天下婦女的解放而奮鬥終生。
“可是,可是如今當權的乃是男子,他們怎麽可能會允許我們這樣做?”有人驚恐的說道,“請妹妹你不要再說這些了,否則那些官府會派人來抓你們的。”
“這位姐姐不用擔心。”羅青兒自豪的說道,“我夫君乃是橫山郡郡守,便是他讓我擔任女政署署長的,方才我說的話,有許多都是他曾經說過的話。夫君是支持我們的。”
“什麽?郡守大人支持女子?”眾女頓時驚叫起來。
“不錯,我夫君曾說過,天下人分男女,各司其職,無分尊卑。”羅青兒驕傲的昂著頭,清脆的聲音響徹女營,“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男女各頂半邊天。我夫君欲在橫山開辟一個前無古人的世外桃源,男女平權,各盡所能。而這一切,便是從女政署開始,一步步擴大我們女子的地位。我們將為以後的女子權益開辟一條新的道路,讓女子能夠與男子比肩的新時代。“
“這,這真的可以實現嗎?”許多人仍舊不敢置信。
“能不能實現,不但要看我,看府堂諸公是否支持,同時也要看你們是否願意用行動來證明,女子不比男子差。唯有讓男子心服口服, 我們的地位才能提高,才能在天下間發出自己的聲音。那麽,眾位姐妹們,你們願意相信我,同時也相信你們自己,真正的做到自強自立嗎?”
”我,我能。“
”我也可以,我們都可以。“
“既然姐姐可以,那妹妹也不能落於人後了。”
。。。。。
眾女被羅青兒的一番話打動了,紛紛表態,一時間,整個營地內嚶嚶之聲如沸。
羅青兒十分激動,既然已經調動起來眾女的積極性,當下便趁熱打鐵。宣布女政署的一系列命令,第一條便是征募人手,充數女政署的編制。原本這些女子之中就有不少是知書達理的官宦富庶家的女子,便紛紛上前報名。按照林逸凡的安排,這些女子除了擔任女政署的官吏外,還將調派部分有學識的女子前往書院教授蒙童,以及到一些女子工坊中擔任主管之職。
第二條命令便是將所有女子按軍隊編制組織起來,並將部分女衛下派到她們當中進行管理。對於她們,羅青兒準備按照民壯的標準進行訓練,除了日常出工外,便要展開集訓,一來鍛煉她們的體魄,二來讓眾人無暇去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同時也能增強集體的歸屬感。
第三條命令眾人自己動手,將整個女營清理翻修一遍。女子嘛,愛乾淨愛整潔乃是天性,絕對不能丟了。而且還能重新煥發她們對生活的向往,擺脫家破人亡的噩夢。
一整個下午,羅青兒都待在女營中與眾女一起乾活,一起聊天。整個女營中第一次爆發出歡快的笑聲,一掃往日的沉寂和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