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斥候來報,燕明聯軍皆已退出江西郡後。林逸凡立即留下兩萬人駐守郡城,其余兵馬立即南下,奔赴華原城。同時,羅峰先行率領三萬騎兵南下,牽製華州軍的攻勢。
而此時的華原城下,近二十萬大軍齊聚,瘋狂的圍攻華原城。三萬橫山守軍依靠著頑強的鬥志,最終將華州軍硬生生的擋了近十天,但傷亡卻十分慘重,至少有近萬人傷亡,不得不退出戰鬥。此時的城門早已碎裂,露出裡面堆積起來的雜物。
相比於城上橫山軍,作為攻城方的李原等人,比之更加急切。攻城十余天,竟然還是無法拿下華原城,這讓全軍上下士氣大跌,攻城也漸漸乏力了。
裴琰此時更是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如今橫山軍北上迎戰燕明聯軍,勝負還未可知。而此時,華州軍卻在這裡足足浪費了十余日的時間。若是燕明聯軍無法擊敗橫山軍,則華州軍危矣。他此時已經對華州軍的戰力徹底失望了,若是橫山軍殲滅了燕明聯軍,二十萬華州軍只怕也不是橫山疲憊之師的對手。
為此,他這幾日裡,一直在力勸李原放棄攻城,在此留下五萬兵馬監視即可,其余人馬立即北上,與燕明聯軍一同夾擊橫山軍,方為上策。可李原對此卻有所顧慮,他對橫山軍已經有種病態的恐懼,寧願在此殲滅三萬橫山守軍,也不想北上與橫山主力對決。他的心中依然存著一股希望,或許燕明聯軍能夠擊敗橫山軍。而華州軍只要在此拿下華原城,便能重新樹立起信心,憑借二十萬大軍,或許還能收復大半華州。
裴琰對此實在無話可說,心中對李原極為失望。若是此時華州軍東進,拿下中州,挾持皇帝;然後再與燕明兩州聯盟,即便是曹紀,在實力大損的情況下,也不得不咽下這顆苦果。再加上有橫山在側,四方便可結為同盟,共同對抗橫山的擴張野心。可惜,自己的主公卻只顧眼前的利益,心中還抱著僥幸的心理,寄希望於外人。難道他就不知道,富貴險中求,天下都是在一次次冒險中得來的嗎?
“唉,主公畢竟還是老了,早已沒有了鬥志,隻想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過日子。”裴琰暗中歎氣道,“難道,我便要將全部身家壓在他身上嗎?”
裴琰的腦海中閃過許多人影,皆是當世之雄。曹紀,手握天下五州之地,地大物博,人口眾多。乃是各路諸侯中,最有潛力的一位雄主。只可惜,其年紀就如主公一般老朽,只怕時日無多。其子曹子彥雖文采了得,卻無雄主之象,曹家基業,只怕不能持久啊。
燕州齊睿,武將出身,身旁謀士勇將齊聚,有佔據燕州這塊富饒之地,勢力不可小覷。但其人好勇少謀,優柔寡斷,雖有虛心納諫之美名,可終究至於匹夫之勇,而無禦國之才。
明州楊明遠,正值年富力強之時,其人文武皆備,有勇有謀,確實是有明主之象。但可惜,其佔據之明州,地貧民寡,又夾在中間,四方皆敵,除非拿下中州,方能得以伸展,否則,便只能被困在其中,為一方割據而已。
至於橫山林逸凡,裴琰雙眼微眯,露出一絲神采。此人從一小小縣令開始,趁著金狼南下之機,迅速崛起。北擊金狼,而得千裡夏州草原;南滅北伐軍,終得安州之地,人口得以暴漲;西敗當世三大強國,不但佔據沙州,反而一路西進,最終恢復了消失已久的西域都護府,大漲中原威望。如此南征北戰東征西討,區區數年時間,便打下了一塊無比遼闊的領地,實力為各大諸侯之冠。但可惜的是,其治下之地,
大半皆為化外之地,人口稀少,防禦之地又多,以至於無法南下與眾諸侯爭鋒。這才使得燕明華三州皆仰仗於橫山,拉攏其對抗曹紀,這個最大的威脅。可沒想到,因為李家一名子嗣的肆無忌憚,直接導致了李家的危機。橫山軍大軍南下,一路攻城拔寨,僅僅三個月,便拿下了華州大半土地,並打敗了曹紀三十萬大軍。若是華州為橫山所有,則華州千萬人口,將使橫山一躍而成為天下群雄之首。將來,誰還能阻之?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橫山軍南下攻略華州,使得原本的均勢被撕破,昔日的盟友瞬間化為敵人,這才有了燕明聯軍攻入華州之事。
裴琰負手而立,心中陷入一片掙扎中,若是橫山軍敗了還好,若是勝了,華州將注定落入橫山之手,那麽,自己以及家族,又該何去何從?
他早就聽聞橫山內部所行制度,其中的許多政策,皆為他們這些世家大族所深惡痛絕的。否則,也不會有許多大家族舍得放棄在橫山勢力范圍內的基業,選擇在華州重新立足了。
就在裴琰患得患失之際,帳外親衛進來稟報,說是家裡來人,想要面見家主。
裴琰心中微微一動,立即命人將人帶進來,然後屏退眾人,望著眼前這名家仆,淡淡的問道:“如何了?”
“啟稟家主,剛剛得到的情報。”這名家仆躬身道,“橫山軍大破燕明聯軍,聯軍損失慘重,已經退回龍江以東。目前,橫山軍已經大舉南下,向華原城撲來。”
裴琰雙眼微微一閉,心中歎道,“果然如此,天意啊。”
複又睜開雙眼,冷冷的看著他,”這個情報,主公現在可曾知道了?“
“回家主,不曾,小人剛剛接到消息,便趕來面稟家主了。華州軍的斥候,此時還在趕來的路上呢。”
“如此便好,你先下去,記住,千萬不可透露半分。”裴琰點點頭,疲憊的揮揮手,讓其下去。
“是,小人告退。”
裴琰失神的跌坐回椅子上,良久,他才掙扎著坐起來,拿起筆來,親自書寫了好幾封書信,然後喚來心腹親衛,命他將這幾封書信安排人送往信封上指定的地方。
吩咐完之後,裴琰再次跌坐下去,癡癡的望著桌上的油燈,隨著燈光的閃爍,他臉上的神情也隨之變得明晦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