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明遠對此十分錯愕，繼而又是讚歎不已，橫山能夠這樣的人才，實在讓人羨慕。隨即便答應了他的請求，帶他登上關牆，觀察敵軍的情勢。

登上關牆，石守義目光所及，皆是鮮血和屍體的地獄。不管是關下還是關上，都被一層血跡覆蓋住，散發出濃烈的臭味。

此時金狼人已經退下修整，早有一批守軍來到戰場上收殮死屍，凡是中原裝束的全部送入關中運回埋葬，凡是金狼人則將其堆積在戰場之外，等待金狼人來收屍。

石守義目光淡然的看著下面的屍體，聞著彌漫的臭味，仔細的觀察著不遠處的金狼大營。

“楊大人，您可知道金狼人囚禁的百姓有多少?”石守義看了一會，突然轉頭問道。

“嗯，此次驅趕南下的百姓足有十數萬之多。”楊明遠怔了一下，隨即傷感的說道，“不過，這只是被金狼人囚禁的一部分罷了。前年被擄走的百姓就多達近百萬，經過這一年多的折磨，只怕現在只有不到一半了吧?不知石將軍為何有此一問?“

“實不相瞞，我們總統大人有意解救這些受苦受難的同胞，但以我們目前的實力，暫時無法與金狼人硬抗。”石守義感慨道，”您知道，我軍之前痛擊右賢王巴罕，整個右賢王領地被我們劫掠一空，數十萬金狼人盡數被俘。我們總統大人想用這些金狼人，與金狼汗交換那些百姓。“

“什麽?這如何使得?”楊明遠大驚，“若是將那些金狼人放回草原，豈不是大大增強金狼汗的實力?這無異於養虎為患啊！”

“楊大人，您說的我們當然明白。”石守義淡然道，“但相對於身陷金狼人之手的百姓而言，那些金狼人不值一提。我們橫山有信心，也有能力再次擊敗金狼人，最終消除北方大患。”

“貴軍的實力，本官自然深信不疑，只是好不容易斷了金狼人一臂，卻如此輕易的放走，實在可惜啊。”楊明遠惋惜的歎道。

“楊大人無需擔心，這交換人口之事，需放到明州危機之後才可實行，斷不會給貴軍帶來麻煩。”石守義微微一笑，解釋道。

楊明遠頓時松了口氣，訕笑道，”哈哈，石將軍多慮了。貴軍能解救我明州百姓，本官感激都來不及呢。今後還望貴方多多善待我明州百姓，本官感激不盡。“

“嗯?楊大人，您難道不爭取要回這些百姓，讓他們返回家鄉嗎?”石守義微微一怔，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指的問道。

楊明遠聞言，臉色微紅，他如何不想接回被俘的百姓，可他不敢啊。明州已經殘破不堪，為了安撫境內四百多萬百姓，他便已經焦頭爛額，左支右絀了。若是再增加數十萬百姓，他拿什麽來養他們?

“呵呵，石將軍說笑了，人既然是你們救的，本官又豈能無禮索要?”楊明遠打著哈哈，企圖糊弄過去。“石將軍，你看這金狼人幾時才會退走?”

石守義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便見一片烏壓壓的營盤覆蓋在茫茫草原之上，無數戰馬在四周的草地上打滾歡奔。眼見於此，他不由的搖搖頭，“楊大人，金狼人如今氣勢如虹，士氣正猛，短時間內只怕不會退兵。”

“貴軍不是已經襲擾金狼人後方了嗎?難道這還不能迫使他們撤退嗎?”楊明遠眉頭微皺，沉聲問道。

“楊大人有所不知，我軍三萬騎兵北上，只能起到牽製作用，使金狼人無法調動更多的兵馬支援。”石守義苦笑道，“至於這裡的戰場，只能依靠貴軍堅持下去，等到秋冬來臨，金狼人勢必要退走過冬。只要貴軍能撐過這次難關，

明年，金狼人與東胡人勢必有一戰，我們便可坐山觀虎鬥。““哦，石將軍如此肯定，想必一定有所依仗吧?”楊明遠雙眼微眯，仔細的看著他。

“楊大人心中早已清明如鏡，末將就不獻醜了。”石守義微微一笑，不肯再多說一句。

楊明遠臉色微變，難道他已經知道了燕州之事了?不可能啊?自己才在幾天前剛剛收到消息，橫山那邊怎麽可能這麽快收到消息?一個個疑問糾結在心，讓他更加好奇，”石將軍，可知燕州之事?“

“哦，燕州何事?”石守義眉毛一揚，故作驚訝的問道。

如此浮誇的演技豈能騙得過楊明遠，見此當即便確定對方早已知道燕州之事了，不由心中微凜，暗道，橫山的爪子伸得夠遠的，竟然連燕州也有他們的耳目了。想必在明州境內，也有橫山的密諜潛伏在陰暗的角落裡吧。

楊明遠心中警惕，臉上卻露出和煦的笑容，“石將軍有所不知，如今燕州也遭遇東胡人兵臨千仞關，企圖叩關南下。燕州之主齊睿，如今正率領燕州軍抗敵，與本官倒成了難兄難弟。你也知道，我們與朝廷貌合神離，並非一路人。此次抗擊草原人，只有你我三家勢力頂在前面，才能阻止草原人南下侵犯百姓。“

石守義不知道他想說什麽，隻好乾笑著點點頭。

“如今兩大草原勢力南下，所圖甚大。只因之前雙方大戰，實力消耗不小，急需掠奪中原，以恢復壯大實力，才可一決草原歸屬。”楊明遠臉色肅然，沉聲道，“正如石將軍方才所說，不管雙方是否成功南下，待到明年，便是雙方對決之時。草原從來只有一個聲音，勝者稱霸草原，敗者逃遁遠方。石將軍，本官說的可對?“

“楊大人所言有理，末將深以為然。”石守義連忙答道。

楊明遠沉吟片刻，看著他，臉上露出猶豫之色，“石將軍，不管草原人如何爭鬥，其對我們的威脅始終如劍懸頂，不得不防。若有可能，本官願意聯合貴主與燕州齊睿一起，待草原雙方征戰疲憊之際，一舉殲滅，消除北方對我們的威脅。石將軍覺得可行否?”

“這?楊大人說笑了。”石守義臉色微變，吃驚的看了他一眼，連忙恭謹的說道，“末將只是一名軍人，哪裡有資格談論這等大事?”

”呵呵，石將軍謙虛了。此次你回去，還請為本官帶話給林大人，此次橫山援助我軍之恩，我明州上下，沒齒難忘。我明州欲與橫山結為同盟，守望相助，共同應對來自各方的威脅。”楊明遠朝石守義拱手道。

石守義大驚，對於這種事，他可沒有任何經驗，“楊大人，此事事關重大，末將一定將話帶到，還請您放心。”

又在關牆上徘徊了一會，石守義這才離開。

橫山護送民夫在關內休息了一天，石守義便向楊明遠請辭，返回橫山。

路上，石守義將寫好的情報塞入幾隻信鴿腿上的小木筒，悄悄的將他們放飛出去。

沒過幾天，林逸凡便收到了來自明州的消息，看完石守義送來的情報，他微微一笑，大事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