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也是見了我才關了房門。”

　　“我覺得，有些話我應該跟孩子說一下。”

　　“可以嗎?”

　　蕭驍看向面露猶豫的夫妻倆人，“就在孩子的房間裡就行。”

　　“不會花太多時間的。”

　　......

　　女子張了張嘴。

　　她看向男子。

　　男子也因為這個年輕人突然的請求而有些愣怔。

　　臉上的怒意都減緩了些。

　　“這......”

　　......

　　老太太小步靠近了年輕人幾分，伸手拉了拉年輕人的衣服。

　　小聲道，“蕭驍啊，你要單獨跟小驥聊聊?”

　　“嗯。”

　　蕭驍微微頷首，“有些話我想問問他。”

　　老太太想問這個年輕人有什麽話想問那孩子的。

　　但現在這個時候顯然不適合長聊。

　　她在心裡猶豫了一番，又看了看年輕人似乎氣定神閑的樣子。

　　也許......這個年輕人真的能問出些什麽?

　　她下定了決心。

　　“要不......”

　　老太太看向孩子的父母，“就讓蕭驍跟小驥聊聊?”

　　“他們的年齡最接近。”

　　“都是年輕人，也比較好溝通。”

　　“是不是?”

　　......

　　既然老人這樣說了......

　　女子跟男子互相看了看。

　　然後女子點了點頭，“也好。”

　　反正就在孩子的屋子裡聊。

　　他們就在外面。

　　讓他們聊聊......也沒什麽。

　　況且，情況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他們也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這個年輕人的提議其實也是給了他們一個緩衝的時間。

　　他們可以想想......要怎麽繼續跟孩子溝通。

　　總不能一直這麽僵著。

　　......

　　“謝謝。”

　　蕭驍微笑。

　　他看向少年，“小驥是嗎?”

　　“我們去你房間裡聊聊好嗎?”

　　“關於之前的事……”

　　一直低著頭的少年微微抬起了幾分下巴。

　　只是雙眼一觸即到蕭驍的臉便跟針扎到似的倏忽轉移了視線。

　　“我想，我們都有話想問對方。”

　　“是嗎?”

　　......

　　“走吧。”

　　蕭驍伸手搭上少年的肩膀。

　　幫他轉了個身。

　　少年沒有拒絕。

　　......

　　蕭驍轉身，對少年的父母與兩位老人笑笑，“麻煩你們等我們一會了。”

　　察覺到響起的輕微腳步聲，蕭驍嘴角的弧度略微加深了些許。

　　“去吧。”

　　老太太揮揮手，“跟小驥好好聊聊。”

　　“做做那孩子的思想工作。”

　　“他之前那態度......”

　　“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

　　蕭驍跟著孩子到了他的房間。

　　他轉身關上門。

　　......

　　少年坐到了床上。

　　突然亮起的燈光讓他有些厭惡的別開了臉。

　　......

　　蕭驍拉過一張椅子坐了下去。

　　“好了，現在我們可以聊聊了。”

　　“......”

　　少年沒有吭聲。

　　蕭驍不在意的笑笑。

　　“我一開始以為你討厭妖怪。”

　　孩子的耳朵微微動了動。

　　“不然......有什麽理由讓你一直追著並封-”

　　“並封就是之前那隻妖怪的名字。”

　　“它現在在你家門口。”

　　突然想起什麽，蕭驍補充說明了一下。

　　對上少年驚訝的雙眼，蕭驍的嘴角上揚了些許，“我讓它等在門口。”

　　“我想，我的決定是對的。”

　　“你看到我都這麽大的反應了，何況在自己的家裡看到它?”

　　......

　　“你為什麽要一直追著它?”

　　蕭驍神色微斂，眉眼認真，“你應該不是討厭妖怪。”

　　“......貓或者妖怪......對你來說沒有差別是嗎?”

　　“你需要的-”

　　“只是一個發泄的對象。”

　　......

　　明明對方的語氣很平和，孩子卻莫名的打了一個哆嗦。

　　他抿緊了嘴唇。

　　表情僵硬。

　　......

　　“回答我。”

　　蕭驍沒有因為少年愈發蒼白的臉色而柔和了五官。

　　當然。

　　他自認自己的態度本來就很好了。

　　不需要更好了。

　　......

　　“......我......”

　　少年低頭看著自己攪在一起的雙手。

　　他咬了咬自己的下唇。

　　直到口腔裡隱約傳來了鐵鏽的味道。

　　些許的疼痛讓他空白的大腦多了些東西。

　　他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麽。

　　“......太吵了......”

　　“貓一直在叫......”

　　“我忍不住......”

　　“貓叫的更大聲了。”

　　“但很快，貓就不叫了。”

　　“安靜了......”

　　“......被看到了......”

　　“張奶奶的表情很奇怪……”

　　“張奶奶告訴了爸爸媽媽......”

　　“爸爸媽媽罵我了。”

　　“只是一隻貓而已。”

　　“貓死了......他們會責怪我......”

　　“妖怪就不一樣了。”

　　少年的眼裡閃著異樣的光。

　　“他們看不到妖怪。”

　　“就算妖怪死了，也沒有人知道。”

　　“而且-”

　　少見抬起頭，“妖怪都是壞的啊。”

　　“那麽，我打妖怪怎麽了?”

　　“我是替天行道啊。”

　　“妖怪不是要吃人的嗎?”

　　......

　　小白狐掀開眼皮看了一眼對面的少年。

　　面上的神色似諷似笑。

　　很快便又闔上了雙眼。

　　妖生漫長，總是能碰上那麽幾個敗壞妖怪心情的愚蠢人類。

　　......

　　蕭驍明白了。

　　是因為......“妖怪很方便嗎……”

　　虐貓會被人發現，會被人指責。

　　但妖怪不一樣了。

　　大多數人看不到妖怪。

　　在很多人的認知裡，妖怪也是壞的，是站在人類的對立面的。

　　傷害妖怪......就算被人知道，也不會成為被指責的事。

　　所以......“才一直追著並封......”

　　畢竟是這麽合適的發泄對象。

　　蕭驍微微翹起了嘴角。

　　眼裡卻沒有什麽笑意。

　　“你認真的?”

　　“你真的這麽認為?”

　　“還是只是為自己的行為找一個合理的借口?”

　　“在自我安慰與催眠?”

　　......

　　“......”

　　少年一臉的倔強， 緊緊握在一起的雙手手背上青筋凸起，顯出了幾分猙獰。

　　蕭驍微微搖了搖頭。

　　“為什麽要發泄?”

　　他問了之前老人疑惑的問題。

　　“你看上去......不像是那麽脾氣暴躁的人。”

　　之前無論是少年的父母，還是兩位老人，都說了少年向來聽話懂事。

　　那麽，是發生了什麽......讓少年產生了改變?

　　......

　　“看上去......”

　　少年低低的笑了。

　　這是少年第一次在蕭驍面前展露笑顏。

　　但蕭驍想，這實在稱不上是一個合格的笑容。

　　畢竟，看到這個笑容，他的心裡沒有升起一點愉悅的感覺。

　　......

　　“是啊，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

　　少年揪緊自己胸前的衣服。

　　“很難過......很煩躁......”

　　“想發泄......”

　　“學校裡的事......家裡的事......”

　　“每一件事都那麽的討厭。”

　　“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