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沒想到自己能找到。”
當時收到蕭師傅的消息時,他真的是有些懵的。
曇花?
一時間他能去哪裡找這曇花?
就在他苦惱的時候,偶然聽見他念叨的遲父說他曾經的一位患者家裡有養曇花。
只是,時間過去得有些久了。
也不知道對方還有沒有在養曇花?
......
聽說是蕭師傅要曇花,遲父當即給對方打了電話。
因為對方這幾年逢年過節的時候倒也常來遲家送禮。
所以,遲父是有對方的電話的。
......
遲秀川解釋道:“恰好我爸曾經的一位患者有養曇花。”
“而且電話打過去時得知他的曇花竟然還是今晚就要開花的。”
“我當時就覺得太幸運了。”
說到這裡,遲秀川不由得笑了笑。
“但是,他們等曇花開花也等了很久。”
“我不好意思直接把曇花借來。”
“只能等他們看了曇花開花後才急忙帶著曇花趕了過來。”
“抱歉,蕭師傅,我是不是來遲了?”
蕭驍之前的表現讓遲秀川隱隱猜到了一些什麽。
他來的路上已經是踩到最大油門了。
一方面,曇花開花的時間極為有限,他擔心蕭師傅看不到開花的曇花。
另一方面,他知道,蕭師傅很急。
他第一次聽到從來都是不緊不慢、溫和有禮的蕭師傅這麽快的說話速度。
他也愈發的緊張起來。
只是,緊趕慢趕,終究還是遲了嗎?
......
“不,你沒遲。”
蕭驍抬頭望天。
月至中天,皎潔的月sè讓夏rì夜晚的天空愈發的澄澈起來。
月sè如水,緩緩淌過蕭驍攤開的手掌。
......
蕭驍緩緩合攏手心。
手自然垂在身側。
“謝謝你,阿川。”
因為你,蜉蝣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看到了盛開的曇花。
......
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蜉蝣當時的欣悅與滿足。
但是,蕭驍卻有點遺憾。
他本來是想讓蜉蝣看到曇花開花的瞬間的。
卻也知道自己是奢望了。
找到曇花已是如此不易,何況還要一株就要開花的曇花。
......
只是,他總想著,若是看到曇花開花蜉蝣會比剛才更加的高興吧?
大概......是他貪心了。
......
遲秀川搖搖頭,眉角眼梢俱是笑意,“蕭師傅,能幫上你的忙我很高興。”
“沒有遲了就好。”
他大大松了一口氣,隨即收斂了幾分笑意,“可是,花謝了。”
......
“沒關系。”
“它已經看到了。”
蕭驍收回看向月亮的視線,隨即把目光落在了有些糾結的遲秀川的身上,嘴角翹起,“它很高興。”
這就夠了。
即使在他看來如此的結果似乎並不完美,仍有幾分讓人覺得悵惘的缺憾。
但是,只要蜉蝣是高興的就好。
......
“是嗎?”
遲秀川沒有問它是誰。
“那真是太好了。”
他已經習慣忽視蕭師傅的一些讓人難以理解的言行了。
該他知道的,蕭師傅會告訴他。
不能告訴他的,就算他問了,也於事無補。
因為他知道,蕭師傅不會心軟的告訴他。
......
“阿川,麻煩你今天晚上跑一趟了。”
“已經很晚了,你回去吧。”
“路上小心。”
蕭驍揮揮手,就想要轉身離開。
......
“蕭師傅,我先送你回去。”
遲秀川堅持的神sè讓蕭驍聳了聳肩。
他沒有再說什麽,走到另一邊的車門上了車。
“那就麻煩你了。”
“不會。”
......
“阿川,路上小心。”
“再見。”
蕭驍站在巷子口對著駕駛座上的遲秀川揮了揮手。
“蕭師傅,再見。”
這次,遲秀川乾脆的開車離開了。
......
目送著遲秀川的車子消失在了視野中,就要轉身的蕭驍突然頓住了動作。
他不由得又抬頭看了看空中的明月。
......
天空遼闊,星子寥落。
月sè如紗,薄如蟬翼,皎潔的清輝灑滿了整個天地。
一切都是這麽的靜謐美好。
......
蕭驍靜靜看了一會後,轉身走進了巷子裡。
腳步無聲。
長長的影子緩緩消失在了巷子深處的黑暗中。
......
“蕭驍大人。”
白蛇豎起了身子,豔sè的雙瞳沒有一點的媚sè,在月sè的浸染下顯出了幾分結晶體似的剔透與堅硬。
“你不用內疚。”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
“我沒有內疚。”
白蛇的話讓蕭驍一愣,隨即他有幾分失笑的搖了搖頭。
他已經盡力了。
既然如此,他為什麽要內疚?
......
“我只是有些感慨與悵然。”
如此短暫的生命。
上天真的是太小氣了。
既然賜予了生命,為什麽不能更長一點?
至少讓妖怪能有足夠的時間去看些它想看的東西。
而不是這般的匆匆忙忙,驚鴻一瞥。
......
“這就是蜉蝣啊。”
小白狐歪頭看向上方的蕭驍,語氣裡透著幾分不解與理所當然。
“蜉蝣就是這麽短命的妖怪。”
狐狸臉上是一副對於蕭驍此時的表情頗有幾分嫌棄的樣子。
這麽多年過去了, 人類還是如記憶中的多愁善感。
真是軟弱。
......
蕭驍:......
他伸出手指輕輕敲了敲小白狐的腦袋。
“我知道啊。”
從第一眼看到蜉蝣,就知道它的生命只有一天而已。
當時的他還沒有什麽太深的感觸。
......
只是,後來的他不得不承認,知道是一回事。
情感上的接受卻是另一回事。
......
當親眼見到生命就要走到盡頭的蜉蝣卻連自己唯一的願望都沒有辦法實現的時候,他真的是著急了。
即使相處的時間很短,但是,蜉蝣於他已經不是一個單純的名詞了。
而是活生生的妖怪。
是他的朋友。
......
他在把靈力輸給蜉蝣的時侯,曾經有這樣的念頭盤踞在腦海中。
若是他的靈力能阻止蜉蝣一直在消解的身子就好了。
若是他的靈力能夠讓它活得更久就好了。
一天的時間怎麽夠?
這般廣闊的世界,他希望,蜉蝣能看到更多更多。
rì升月落、四季更迭。
奔流的大河、巍峨的高山,廣闊無垠的大海......
還有,曇花的開放。
可惜......
他的靈力幾乎毫無用處。
到最後,蜉蝣還是在月上中天的時候徹底的消散在了此方世界。
沒有留下絲毫它來過的痕跡。
......
不。
吞噬然笑著搖搖頭。
怎麽沒有留下?
明明,他就記得蜉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