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會焦躁，雖然會心灰意冷，也會不耐煩，但是，看著人類小崽子送它的糖果，兕又打起了精神。

　沒關系。

　它還有很多的時間。

　就如它總是告訴自己的，它只要慢慢來就可以了。

　兕之前有些躁動的氣息慢慢平複了下來。

　......

　若是現在放棄的話，它之前的等待與尋找算什麽?

　都白費了嗎?

　它不甘心。

　它一定會找到人類小崽子的。

　......

　蕭驍單腿屈起，一手撐住下顎。

　“兕，既然不想放棄就不要放棄。”

　“一直找下去的話，總能找到的。”

　“雖然這話聽上去很不負責任。”

　蕭驍笑了笑，“就當作是我對你的祝福好了。”

　“希望在後面的某一天，你能找到你的人類小朋友。”

　“哞哞～”

　兕用力的點了點腦袋。

　會的。

　畢竟，它是那麽希望能找到人類小崽子。

　為此，它願意繼續找下去。

　......

　蕭驍陪著兕待了一會，便提出了告辭。

　“兕，再見。”

　“哞哞哞～哞哞～”

　兕直起身子，青黑色的皮膚似乎吸盡了落日的余暉，閃著幽暗的光澤。

　它一直盯著蕭驍的背影。

　直到它的視野裡沒有了這個人的身影，它才收回了視線。

　它又重新趴在了草地上。

　眼底落進夕陽，閃著微微的光。

　它記得，唯有一次，人類小崽子一直陪著它看完了落日。

　大片的紅霞在空中肆意鋪陳。

　更為綺麗的是好似燃燒盡最後一絲光亮的紅日。

　人類小崽子的整張臉被籠在落日余暉裡。

　讓它有些看不清對方的五官了。

　但是，下一秒，人類小崽子嘴角揚起的弧度卻被它捕捉得清清楚楚。

　它的嘴角也咧了開來。

　......

　蕭驍不由得再次思索起有什麽能幫到兕找到它那時的人類小朋友。

　再一次的毫無結果。

　沒有辦法。

　他的面上不由得露出了幾分苦笑。

　這段時間以來，他第一次遇到束手無策的事情。

　雖然他知道自己不是萬能的。

　但是，最近接連順利解決事情的經歷給了他自信與強烈的暗示......

　果然，他最開始的拒絕很有自知之明。

　......

　“真是一個腦子一根筋的笨蛋。”

　小白狐甩了甩蓬松的尾巴，眼角微挑，愈發拉長了幾分眼型。

　“有什麽好找的?”

　“它跟那個人類小崽子的緣份在那天就結束了。”

　“強求是沒有好結果的。”

　......

　“嘶嘶～”

　白蛇扭動著身體探出了腦袋，“蕭驍大人，你在為那隻妖怪的事費神嗎?”

　“嗯。”

　蕭驍摸了摸白蛇光滑的腦袋，“也說不上費神。”

　“我知道自己無能為力。”

　“我不會勉強自己做什麽。”

　......

　他低頭看向小白狐。

　剛才小白狐的發言的確很“妖怪。”

　讓他想起了靈楓。

　不過，跟靈楓不同，這次想要重新連接斷掉的緣份的是妖怪，而不是人類。

　......

　斷掉的緣份沒有重新連上前，誰也不知結果是好是壞?

　他希望，若是兕真的找到了它心心念念的人類小幼崽-

　那位已經長大、不再是懵懵懂懂的孩子的少年......不會辜負了兕這般漫長的等待與尋找。

　......

　“阿九，不要烏鴉嘴。”

　蕭驍輕輕敲了敲小白狐的腦袋，“若是雙方都沒有忘記對方，就不是強求了。”

　“而是-”

　“一段佳話了。”

　他的眉眼彎出了細微的弧度。

　......

　小白狐嗤笑了一聲。

　“什麽佳話?”

　“說不定那個人類幼崽都看不到妖怪了。”

　這又不是什麽難猜的展開。

　人類的幼崽總是比成人更加容易的看到妖怪。

　但是，隨著幼崽一年年的長大，他們變成了成人。

　他們也看不見妖怪了。

　“該斷掉的時候就該斷掉了。”

　“藕斷絲連、堅持不放......不過徒生事端。”

　小白狐透著幾分清冷的聲線平平響起。

　沒有譏誚與嘲諷，卻有一種可怕的真實。

　......

　“嘶嘶～”

　白蛇舒展了一下修長柔韌的身軀。

　暖色的落日余暉照在上面，多了幾分綺麗的旖旎。

　“現在的妖怪愈來愈優柔寡斷了。”

　“倒是做起這般蠢事了。”

　“有什麽好找的?”

　“該遇見的總會遇見的。”

　“遇不見的-”

　“再努力也不過白費功夫。”

　......

　阿九、阿白的話雖然不太好聽，卻是有幾分道理。

　不過，他在兩隻妖怪的腦袋上分別敲了一記，“每隻妖怪有每隻妖怪的選擇。”

　“在別人，或者別的妖怪看起來愚蠢的選擇，於它卻是最好的甚至是唯一的選擇。”

　“它自己不後悔就好了。”

　“你們倒是話多。”

　......

　“嘶嘶～”

　白蛇在蕭驍的手腕上扭了扭身子，“人家才懶得管它呢。”

　“又醜又笨，還這麽大隻。”

　蕭驍:......

　小白狐隻發出了一聲冷冷的嗤笑，滿是不屑高傲之意。

　蕭驍忍不住揉了揉小白狐的腦袋。

　“你們啊。”

　他有些好笑。

　......

　小白狐轉了轉腦袋，眼角瞥向扭得跟麻花似的白蛇。

　白蛇敏感的抬眼看來。

　對上小白狐的眼睛，頓時便是電閃雷鳴。

　蕭驍都覺得自己聽到了劈裡啪啦的聲響。

　這兩隻又要開始了嗎?

　蕭驍微微搖了搖頭。

　......

　“哦，其實那個傻大個還是有一個可取之處的。”

　白蛇笑聲婉轉，“它的身上可沒有某個家夥難聞的-”

　“狐-臭。”

　白蛇一字一頓，豔紅的豎瞳有著瀲灩的光。

　......

　小白狐抬高下巴，“怕是某個家夥聞到了自己身上的臭味，還一直以為是別的妖怪身上的味道。”

　“嘖嘖，真是可憐。”

　“自欺欺妖很好玩嗎?”

　“自欺欺妖的是另有其妖吧?”

　白蛇瞳孔一縮， 聲音愈發柔媚了幾分。

　“也不知道究竟是誰可憐?”

　......

　兩隻妖怪這次不武鬥了，改“文鬥”了。

　蕭驍眼角抽了抽。

　倒也聽得頗有幾分趣味。

　回去的路上卻是一點都不枯燥了。

　不過讓他有些無語的是，在嗅到空氣中飄來的蛋糕香氣的刹那，兩隻快要吵出真火、就要打起來的妖怪很有默契的偃旗息鼓，一起看向了他。

　兩雙顏色相近的瞳孔閃閃發光。

　裡面是一模一樣的渴望。

　蕭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