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男子的樣子，就算精神出了點問題，也沒有表現出攻擊性的傾向。

也沒有失了理智。

只是有些受到打擊的模樣。

這完全可以理解。

誰突然發現自己精神出了些問題不會受到打擊啊?

換做是他，他也沒有辦法短時間內接受這個事實。

......

走了幾步，突覺不對的男子轉過頭。

“阿雨?”

看著在雨中一動不動的阿雨，男子的眼裡流露出些許複雜的情緒。

雨霧迷蒙，讓他有些看不清阿雨此時的神態。

“阿雨?”

他又叫了一聲，傘無意識的向前伸了伸，似乎是想要為阿雨擋雨。

......

看了看傾斜的雨傘，雨師妾有些嫌棄。

它喜歡雨。

因為它是只能出現在雨天的妖怪。

沒有了雨，也就沒有了它。

但是，收回視線的它還是邁開了腳步。

它有想過離開。

它並不喜歡看到男子的混亂。

也有幾分預料到接下去的展開。

可是，它答應過男子，做他的模特。

它不是言而無信的妖怪。

既然男子需要它兌現諾言，它不會失言。

若是男子不需要它兌現諾言了，它會離開。

......

看著走進的阿雨，男子的嘴角無意識的向上翹了翹。

......

張編輯扶著男子回到了他的家裡。

他讓男子坐在了沙發上，四處看了看，到廚房裡倒了一杯熱水遞給男子，然後他在單人沙發上坐了下來。

......

熱水劃過喉嚨，暖意自心間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男子緩緩吐出了一口氣。

混沌的大腦也有了幾分的清明。

他轉頭看向站在窗邊的阿雨。

窗外細雨綿綿。

阿雨面無表情的臉上有一種奇異的專注，隔離了周邊，自成一個世界。

他不由得有些感慨:真的這麽喜歡雨嗎?

......

“張赫。”

看到男子恢復了正常的表情，張編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嘴角彎出了幾分向上的弧度。

“你還看得到阿雨嗎?”

男子點了點頭，雙手捧著水杯。

略微有些發燙的暖意滲入他的掌心。

連他的心都得到了幾分的慰藉。

“你還認為她是真實存在的，而不是你的幻覺嗎?”

張編輯皺眉。

像這種幻覺，只要本人認識到它的虛假，難道不就應該消失了嗎?

本來幻覺這種東西，就是自己造出來的啊。

信則有，不信則無。

不是這樣的嗎?

他不太明白。

......

“我......”

男子垂眼，嘴唇囁嚅了幾下，“我不知道。”

“阿雨......”

阿雨的一切反應都是那麽的真實。

真的只是他的幻覺嗎?

別人的幻覺也是這樣的嗎?

就像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一樣，有著自己的思維與想法。

對他的問題都會有自己的反應。

這麽一個跟他截然不同的阿雨，是他幻想出來的?

雖然他是挺有想象力的。

畢竟厚著臉皮說，他也算是一個藝術家。

可是，他不是小孩子了。

怎麽會犯這種太過喜歡一個角色就分不清虛幻與現實的錯誤?

等等！

他突然反應過來。

“我是先遇見阿雨才畫了畫的。”

“不是我先幻想出了阿雨才在現實中真的遇到了阿雨。”

順序不對啊。

男子的神色又激動起來。

那他怎麽會因為太喜歡阿雨而幻想出了阿雨呢?

“你第一次遇見阿雨是在什麽情況下?”

張編輯仍舊很冷靜。

在他看來，男子只是不願意承認自己精神有問題的“垂死掙扎”而已。

男子一愣，“那天參加部門聚餐回來，我酒喝多了，頭很暈，要摔倒的時候我拉住了一個人的胳膊。”

“就是阿雨。”

想到當時的場景，雖然有些模糊，他卻也隱約記得自己的狼狽。

最後他一個大男人還是被阿雨拎著走的。

他忍不住微微翹起了嘴角。

又是覺得丟人，又是覺得好笑。

......

“酒喝多了啊。”

張編輯有幾分了然的語氣讓男子翹起的嘴角頓時僵住了。

然後，唇線慢慢拉直。

他想，他明白張編輯的若有所指。

正是因為明白，他捧著水杯的手又加大了幾分的力道。

水杯裡的水已經有些涼了。

失去了熱源的手也變得有了幾分的冰涼。

......

“張赫，你該醒了。”

張編輯搖了搖頭。

“我奶奶給了我一塊據說是祖上傳下來的玉佩。”

“有淨心明神、驅邪避凶的效果。”

“本來老人家讓我隨身帶著，但是因為不方便我就收在家裡了。”

“我借你戴幾天吧。”

“我現在就去拿。”

張編輯起身。

他已經在這位疑似精神有問題的人身上花了太多的時間了。

若不是他真的很喜歡對方畫的阿雨，早在他把對方送到家裡的時候他就告辭離開了。

不過，也到此為止了。

對一個陌生人做到這份上，他覺得自己已經仁至義盡了。

他對自己的玉佩也不是有很大的希望。

什麽淨心明神、驅邪避凶......都只是唬人的話。

現在誰還信這個?

張赫還是去看看醫生更靠譜些。

他也是突然想到了這塊玉佩而已。

也算是一個離開的由頭。

......

張編輯離開了。

男子垂著頭，雙眼無神。

屋子裡很安靜。

能聽到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

他莫名的有些煩躁。

“啊！”

他狠狠抓了幾下自己的頭髮，發泄似的大叫了一聲。

他突然有些後悔答應張編輯見見阿雨的請求了。

不然，今天就是尋常的一天。

阿雨給他做模特。

他靈感大發，狀態絕佳。

為了今天，他向公司請了假。

就是因為阿雨說她只在下雨天的時候過來。

因為不確定對方什麽時候過來，為了不錯過對方，一大早他就等在了樓下。

連跟張編輯約見面的地址都是他的家裡。

畢竟人家要見阿雨，他又沒有辦法通知阿雨改見面地點。

一開始他是想讓張編輯到他家裡坐著。

等阿雨到了，他會帶人上去。

但是張編輯堅持跟他一起等。

等的時候他們一直在聊阿雨，聊他畫的阿雨，一切都那麽的順利......

要是張編輯今天沒來就好了，他不由得這麽想。

那麽，也許今天的事情會在很久以後才發生。

而那個時候，一切都已步入了正軌。

他可能已經實現了一部分甚至全部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