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聲音斷斷續續的重複著同一句話。

滿心的茫然與無措。

對一切都還懵懂的年紀卻過早的體會了什麽叫絕望。

......

蘇珣一愣，隨即他在心裡歎了一口氣。

他伸手輕輕的放在小女孩的腦袋上，溫柔的摸了摸。

小女孩的哭聲頓了一下，隨即她哭得更大聲了。

這段時間，她被動接受著周遭的一切變化。

當她被那些曾經一起玩鬧的同伴指責為殺人凶手的時候，她激烈的反駁。

她沒有，她沒有！

她怎麽可能殺了姐姐?！

她那麽那麽喜歡姐姐！

姐姐是被一隻很大很大的牛牛吃了！

......

可是沒有人相信她。

過去的朋友看著她被人欺負，轉身離開了。

看著她們的背影，她很難過。

真的很難過。

身上很痛，但是，心裡的難受壓過了身上的痛，她有點惡心，胃裡翻湧得很難受。

她想吐。

......

小女孩突然想到，當時姐姐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的時候，是什麽感覺呢?

雖然是姐姐讓她跑的，是姐姐讓她去找人的......

但是，她的確丟下了姐姐。

她是不是就像所有人說的那樣，她是殺人凶手?

她當時應該拉著姐姐一起跑的。

就算最後她們一起被吃了。

她的身邊還有姐姐。

不像現在，孤單一人。

小女孩伸手胡亂擦著臉。

淚水卻愈發的洶湧。

根本就擦拭不乾淨。

......

“哭吧，哭過了就好了。”

蘇珣的手輕輕的拍在小女孩的背上。

手掌下過於纖弱骨乾的觸感讓他皺了皺眉。

他不由得再次在心裡歎了一口氣。

他其實不是那麽感性且容易心軟的人。

畢竟，他曾經歷過被妖怪操縱的兩年。

那兩年，是他的噩夢。

把他的心磨的更加堅強的同時也更加的堅硬了。

每個人各有各的不幸。

誰也不知道一個人微笑的背後又藏著什麽晦澀?

他沒有能力、也做不到悲天憫人。

曾經的他，連自己都拯救不了，又何談拯救他人?

就算現在的他，也早已沒有了什麽熱血。

若是他一開始見到的是這孩子在哭泣。

他根本連靠近都不會。

即使這孩子哭得再傷心。

因為在他看來，小孩子總是哭得聲嘶力竭，傷心欲絕的模樣好像天崩地裂一樣。

其實哭的原因可能只是自己被爸爸媽媽罵了，或者自己想要的東西爸爸媽媽不買給他而已。

而且，小孩子總是說哭就哭，卻也說笑就笑了。

天真而不諳世事的模樣。

他有些羨慕，又有點不喜。

也許，即使他自由了。

那兩年的時光終究是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不少的痕跡。

......

可是，他最先看到的是這孩子被其他孩子圍著拳打腳踢的畫面。

幾個小男生圍著一個小女孩打。

他都為那幾個小男生臉紅。

而且，這個小女孩沒有哭。

被這麽圍著打，她卻沒有哭。

反倒他後來詢問她身體狀況的時候，這個孩子紅了眼睛。

他知道，這是為什麽。

便也愈發的心疼這孩子。

才這麽小的孩子，就已經連可以哭著告狀的人都沒有了嗎?

她受了多少的冷漠，所以在被打的時候不哭，卻不過因為幾句的關心而泫然欲泣?

......

再次的遇見是他跟這孩子的緣分。

他想為這孩子做些什麽。

可是，他又能做些什麽呢?

想到這孩子之前的話，他不由得苦笑。

就算這孩子當時的姐姐也許還有救，這麽長的時間過去了，也什麽希望都沒有了。

這孩子想姐姐了……

可是，她的姐姐卻已經永遠的走了。

......

“小家夥。”

見這孩子一副就要哭得暈過去的模樣，蘇珣輕聲開口，“你姐姐看到你哭得這麽慘兮兮的肯定會很擔心的。”

小女孩抬起哭得又紅又腫的眼睛。

“你姐姐很關心你是不是?”

他看著有些呆呆的小女孩。

“嗯。”

小女孩大聲的應道，聲音因為哭久了而頗為的沙啞。

似乎是怕蘇珣不相信似的，她又重重的點了點頭，強調道:“姐姐最喜歡我了！”

“我也最喜歡姐姐了。”

“嗯，姐姐最喜歡小家夥了。”

蘇珣附和著小女孩的話，“小家夥也最喜歡姐姐了。”

“所以，小家夥也不想姐姐擔心是嗎?”

“要是小家夥看到姐姐哭了，是不是會很擔心?”

“我沒有看到姐姐哭。”

只有她，在弟弟出生後，因為爸爸媽媽的偏心與忽視而哭過幾次。

“每次我哭了，姐姐都會抱抱我，給我吃糖。”

“還會一個勁的給我說好話。”

隨著描述，眼前好像真的浮現了那時的場景，小女孩忍不住咧開嘴角笑了起來。

蘇珣幫小女孩拍背的手微微一頓， 隨即便又輕輕的拍了起來。

......

小女孩突然想到了什麽，黯淡的眼睛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碎光，聲音都大了幾分，“是不是我哭了，姐姐擔心我就會出現在我的面前?”

聽出小女孩話裡的雀躍，蘇珣張了張嘴，有些不知道該怎麽組織語言，才能讓這個小女孩不那麽的受打擊?

“可是我剛才都哭了這麽久了，姐姐也沒有出現。”

小孩子帶著哭腔的糯糯又沙啞的聲線顯得格外的委屈。

“姐姐不喜歡我了嗎?”

“姐姐生氣我當時一個人跑了嗎?”

“姐姐怪我了嗎?”

“是我害-”

“小家夥。”

蘇珣出聲打斷了就要陷入牛角尖的小女孩。

“這件事，不怪你。”

“你也是想救姐姐是不是?所以才跑回來搬救兵。”

“嗯。”

小女孩愣愣的看著蘇珣，剛剛有些停下的眼淚水又流了出來，“可是，我找不到姐姐了。”

“姐姐就在那裡的！”

“姐姐怎麽會不在那裡?”

“我為什麽要離開?”

“我應該留下來跟姐姐一起的，我要跟姐姐一起的......”

“小家夥。”

蘇珣再次沉聲打斷小家夥的話，“你留下來沒有任何用。”

“你能做什麽?只是多了一個犧牲者而已。”

他的語氣有幾分嚴厲，“你跟你姐姐都會死。”

“但是-”

“那我就跟姐姐一起死！”

小女孩猶如發泄的大叫，卻是再認真不過的表情。

眉眼間一派執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