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見嗎?
蕭驍並沒有什麽遺憾,只是有些歎息,這孩子也是像小槿那樣,只能看到特定的妖怪啊。
剛想開口說什麽的時候卻敏銳的發現了小孩猝然瞠大的雙眸。
蕭驍挑了挑眉,咽下了就要出口的話,眼裡帶著幾分興致的看著小孩。
這是看到了嗎?
郭善用手使勁揉了揉自己有些模糊的眼睛。
清晰起來的畫面裡,那兩抹銀藍清晰可辨。
就在蕭師傅之前所指他的肩膀上方。
這是什麽?
小孩眨巴了幾下眼睛,又眨巴了幾下眼睛。
又拿衣袖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這真的不是幻覺嗎?
他似乎看到了一個模糊的影子?
“看到什麽了嗎?”
蕭驍看著小孩一臉震驚不解的模樣,不由得一手抵在下巴上,對著小孩調皮的眨了眨眼睛,語氣帶著幾分神秘的問道。
小孩下意識的也眨了眨眼睛。
似乎被蕭驍的語氣感染,也可能是自己的發現讓他太過吃驚,郭善也小小聲的回答,有著幾分地下黨接頭的感覺,“我看到了兩點銀藍色的光。”
“還有”
小孩有些猶疑,用力的閉上眼睛,張開,再用力的閉上眼睛,再張開,如此循環往複了幾次。
“還有”
蕭驍帶著幾分好奇的問道,聲音也是低低的。
眼裡有著幾分不易察覺的笑意。
“還有,似乎有什麽東西,大概這麽大。”郭善伸手比劃了一下,神情認真而嚴肅,“在這裡。”
郭善伸手指了指蕭驍肩膀的位置。
“就是這樣的形狀?”
小孩有些不確定的用手勾勒出自己所看到的,時不時的停下手中的動作,睜大眼睛湊近了仔細描摹。
畢竟在他眼裡,這只是一個有著類似於虛化線條的東西,若隱若現,幾乎讓人以為是錯覺。
蕭驍偏首看向自己的肩膀位置。
腓腓有些不喜的瞪了瞪小孩在自己周身勾勒比劃的小手,眼裡寒芒乍現。
雖然小孩的手並沒有碰到它的身上,卻也相差無幾了。
這種似觸非觸的感覺難受的很。
它恨不得狠狠一爪子拍開小孩的手。
察覺到蕭驍投過來的視線,腓腓有些委屈的望向了蕭驍。
蕭驍眼裡有淺淺的笑意流動。
他無聲的安撫了一下有些躁動與不耐的腓腓,示意它不要嚇到小孩。
腓腓委屈巴巴的眨了眨眼睛。
“嗷唔”
饕餮腋下的雙眼眯了起來,臉上的大嘴咧開。
幸災樂禍的表情簡直不能更明顯。
還生怕腓腓看不到它此時的表情似的,饕餮探下了身子,伸出爪子摸了摸下巴,一臉饒有興味的盯著被一個人類幼崽弄得頗有幾分“狼狽”的腓腓。
腓腓一個眼刀甩了過去,凜冽森寒。
隨即便闔上雙目,眼不見為淨。
不過,郭善並沒有比劃多久,便有幾分訕訕的收回了手。
看向一直含笑望著他動作的蕭師傅,蒼白的臉頰有淺淺的潮紅暈染。
郭善的雙手用力的攪在一起,“那,那個,我真的看到了。”
“那是我的朋友。”
蕭驍突然出聲道。
“啊?”
郭善有些懵。
“你看到的是我的朋友。”
蕭驍衝郭善眨了眨眼睛。
郭善張嘴欲言,卻一下子卡住了。
朋友?
那麽他並沒有眼花,也沒有看錯,蕭師傅的肩膀上的確是有著什麽存在著。
只是,他看不真切,隻覺得一種鏡花水月的虛幻感。
他突然想到了什麽,臉上剛剛泛起的紅暈霎那間褪的一乾二淨,透出一抹讓人心驚的蒼白。
“那是,妖怪?”
郭善的聲音輕輕的,似乎怕驚動了什麽。
卻乾啞的不得了,聲線有些發顫。
“是的。”
蕭驍收斂了嘴角的笑意,深深的看了郭善一眼,沒有猶豫多久,還是說了實話。
他自是知道,經過了寄生藤怪寄生的事情,郭善對於妖怪可謂是深惡痛絕又懼怕在心。
寄生藤怪代表的妖怪已經是郭善心裡的一個毒瘤。
碰不得又除不掉。
只是,這樣的毒瘤對於一個孩子來說太沉重了。
任何一個孩子都可以有討厭的東西,他可以討厭吃青椒,可以討厭吃蘿卜,可以為此撒潑耍賴,甚至嚎啕大哭。
但是,孩子的心裡唯獨不應該有恨。
“郭善。”
蕭驍臉上的神情認真而溫和,“不要怕。”
“我會保護你。”
我會保護你。
郭善的腦海裡不斷回蕩著這句話。
他有些無措,但是被不安惶恐浸染的心卻漸漸的安穩了下來。
莫名的委屈又讓他濕了眼角。
他其實一直想向人求救,他並不想這麽堅強的,從未對自己單親家庭有過什麽怨言的孩子,第一次渴求了父親的存在。
他害怕的不得了,卻無人給他庇護。
無人看到他驚恐無助的雙眼,也無人聽到他越發喑啞絕望的呼喊。
他眼睜睜的看著自己一天比一天虛弱,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落入“孤立無援”的境地,卻什麽都做不了。
他只能任自己被身上的妖怪慢慢吞噬。
即使還是一個孩子,他卻明白了什麽是恨。
他恨這個妖怪!
他怎麽能不恨這個妖怪?
它毀了他的一切,還以他的家人來威脅他屈服。
只是弱小的他只能把這份恨意深埋心底,任其日積月累、深入骨髓。
他本以為這份恨意最終只能腐爛在他的心底。
直至他的死亡,這份恨意都會一直跟隨著他。
但是,寄生藤怪死了。
他看著寄生藤怪四分五裂, 腥臭的汁液四處飛濺,甚至有幾點暗紅落在了他的衣服上。
他既想笑,卻又哭了出來。
他的恨意就此有了終結?!
不,當他又看到了類似於妖怪的存在,當他從蕭師傅的口中證實了對方妖怪的身份,他心裡的恨意又翻滾了起來。
可惡的妖怪!
該死的妖怪!
所有的妖怪都該去死!
大概是真的恨得太久了,也恨的太深了。
就算恨意的目標已經死亡了,但是那份恨意已經浸入了他的心太久,混入了他的血液,流遍了他的四肢百骸,成為了他心間的一顆毒瘤。
一時間,他根本無法根除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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