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驍走出病房,看到了一直等在門口的林父林母。
蒼白疲憊的臉龐上隱隱閃現著希翼之光。
“阿姨,叔叔,我先回去一趟。”
“我下午會再來的。”
“啊。”林父短促的應了一聲,拉住了想說什麽的林母。
“那個,蕭驍……路上小心。”
“……下午不來也不要緊的。”林父想說什麽,話在舌尖轉了幾圈,終是吞了回去。既然蕭驍沒有說,那麽應該也是無能為力吧?
也是,還只是一個孩子,又不是學醫的,怎麽可能……
林父心裡反覆念叨著,卻仍然無法抑製一股濃濃的失望之情湧上心頭。
看著蕭驍離開的背影,林母有些著急,“孩子她爸,你為什麽拉我啊?我還沒問呢?”
“有什麽好問的?”
“既然人家沒說,那麽就是沒什麽辦法,何必當面讓人難堪?”
“再說,只是一個孩子啊。”
林母一下子萎靡了幾分,是啊,還問什麽呢?這不明擺的嗎?
……
蕭驍自然看到了林父林母的失望,他抿了抿唇,終究什麽也沒說,轉身離開了。
他在考慮,是否在下午來醫院之前,再去一趟香山,找鴒鴢問問?
同為妖怪,也許知道一點什麽。
……
下午,蕭驍再次來到醫院。
嗯?蕭驍腳步頓了一下,便再次恢復如常。
“叔叔,阿姨,你們在等我嗎?”
是的,林蓁蓁的病房門口站著的的可不就是林父林母嗎?
最初的驚詫過後,便有幾分了然於心。
即使再不相信他,卻仍舊不可控制的生出了幾分希望吧?
……
林父林母看到蕭驍真的來了,面色有些複雜。
早上在蕭驍離去後,他們立即進了病房,擔心女兒會不會出什麽狀況?
他們不知道蕭驍跟蓁蓁聊了什麽,除了最初的時候聽到幾聲隱隱綽綽的尖叫後,他們便什麽都沒聽到了。
最初聽到熟悉的尖叫聲後,他們差點就衝了進去。他們知道現在的女兒有多脆弱。
但是,明明手都已經放在門把手上了,卻終究還是放棄了。
既然已經答應了蕭驍,他們也想試著相信。
即使最後是一場空。
……
但是,步履匆匆衝進病房的他們卻一下子愣住了。
女兒的繃帶解開了?!
這就是林父林母現在在病房門口等著蕭驍的原因。
他們不知道蕭驍跟蓁蓁說了什麽?
蓁蓁不說,他們自然不會逼迫。
但是,要知道,那張臉,自從醫院宣布無能為力後,蓁蓁甚至連換繃帶都不假於人手了,連他們都無法讓女兒坦然解下繃帶。
那麽,這個孩子究竟是做了什麽?抑或是說了什麽?才能讓蓁蓁放下了所有的防備,露出了最不堪也最柔軟的內裡?
光憑這一點,他們就無法抑製內心的躁動,沉寂已久、被失望浸泡腐爛的內心似乎感受到了一點點的曙光。他們迫不及待的想再見一次蕭驍。
但是,看著緩緩向他們走來的蕭驍,林父林母蠕動了一下嘴巴,卻一下不知道說什麽了。
明明該有很多想問的、很多想說的。
明明所有的問題、所有的想法在他們的腦子裡滾了一遍又一遍的。
偏偏想詢問的對象就在眼前,他們卻什麽都問不出了。
也許,是太過害怕了,害怕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臆想,一廂情願的認為眼前的孩子會是他們的救星,唯恐一開口,所有的希望便猶如陽光下的泡沫,“噗~”的一聲,破了。
所以,最終,他們也只能乾巴巴的打個招呼。
“蕭驍,你來了。”
“是的,我來了。”
“叔叔,阿姨,下午好。”
窗外,陽光正好,走廊一派敞亮,似乎照亮了所有的陰暗角落。
林父林母一時有些怔愣,突然就覺得多日來沉重不已的內心有了幾分輕快。
……
“你好,林蓁蓁,我又來了。”蕭驍嘴角輕勾,跟再次變成繃帶女的林蓁蓁打了個招呼。
“蕭驍。”林蓁蓁的嗓音沙啞而乾澀,在昏暗的病房幽幽響起。
縱然室外陽光明媚,這裡仍舊陰暗晦澀。
厚厚的窗簾擋住了所有外來的光。
……
蕭驍拿出妖鑒。
他不確定僅僅靠妖氣是否能讓妖鑒顯示出妖怪的原型?
不過,總要試試。
不行的話……只能多花點力氣找這隻什麽信息都不知道的妖怪了。
……
沒等蕭驍說什麽,林蓁蓁已經解起了繃帶。
蕭驍咽下就要出口的話,好吧,當事人這麽配合他還有什麽好說的。
濃烈的、帶有滿滿惡意的妖氣散發開來,
蕭驍眉間掠過一抹厭惡。真是難聞的味道。
他緩緩打開妖鑒,沒有遲疑,一張張的翻過去,直到出現了一張空白的紙張。
“林蓁蓁,閉上眼。”
蕭驍生生從那張面目全非的臉上看出了呆滯疑惑的表情。
他給了對方一個肯定的眼神。
幾分遲疑後,林蓁蓁緩緩的閉上了雙眼。
如果,此時林蓁蓁的臉完好的話,應該是一個很美好的畫面吧?
現在……還是辦正事要緊。
蕭驍拿著攤開的妖鑒湊進林蓁蓁的臉,黑氣翻滾,慢慢蔓延到妖鑒的上方。
黑氣似乎被泛黃的紙張吸收了。
並不是一下子,而是絲絲縷縷的。
空無一物的紙張上漸漸滲出了鮮紅的朱砂。
果真可以!
蕭驍的目光越發專注了幾分。
陌生的妖怪逐漸躍然紙上。
兩個構造奇詭的字筆走遊蛇,透著陰森與不詳的氣息,過於濃豔的朱砂似乎要流淌下來。
“斑-鴆。”
是一隻鳥形的妖怪,而且是一隻散發著蠱惑氣息的鳥形妖怪。
即使只有一個顏色,蕭驍卻莫名的知道這隻妖怪定是渾身披著五彩繽紛羽毛的。
豔麗到了極致。
但是,果真越美麗的東西越有毒。
蕭驍感歎著,想到了林蓁蓁的那張臉。不經意間,他的目光對上了斑鴆的雙瞳。
不禁呼吸一窒。
竟然有兩行血淚自斑鴆的眼角緩緩滑落。
配上斑鴆那充滿涼薄與惡意的眼神,實在是驚悚到了極點。
哪有一點小說裡描寫血淚的淒美與哀婉?
......
不過,看久了,倒的確在恐怖中咂摸出了一抹陰寒的詭豔。
蕭驍摸摸下巴,可能是這朱砂的顏色也實在是過於鮮豔了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