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鐮刀?”楊奕又叫了一聲,人更是湊近了幾分。
沒料到,就在這時,蠱雕驟然振翅而出,巨大的羽翼扇出一陣狂風,卷起漫天飛沙走石。
楊奕不禁抬手擋在眼前,身子不自禁的後退幾步,踉蹌的步伐下一個趔趄,便跌落在地,撐地的手掌一陣刺痛。
不待其等風沙散盡放下手腕,耳邊突聞一聲語調奇異的喝斥“想走?!”,是從其身後傳來的聲音。
楊奕驟然轉身,放下格擋的手,就看到了蠱雕被鴒鴢用尾巴捆綁住的樣子。
......
蠱雕自然不甘心輕易就范,巨大而堅硬如鐵的雙翅劇烈撲扇著、掙扎著,嘴裡更是發出一聲聲尖利的音波攻擊,四周本就傷痕累累的石牆搖搖欲墜,飛沙走石間激起漫天煙塵。
強烈的危機感襲上蠱雕的心頭,死神似乎正在向它伸出蒼白乾枯的手指,它幾乎能感受到對方手指上尖銳的指甲邊緣致命的鋒芒,讓它頸項上的寒毛直豎,全身如墜冰窖,蠱雕掙脫的動作更加瘋狂起來。
鴒鴢又收緊了幾分尾巴的力度,蠱雕巨大的力道、近乎癲狂的掙扎讓它也受到了些麻煩。
......
“嘖,麻煩。”鴒鴢一個“鍋貼”蓋在蠱雕的身上,看似柔軟的羽毛卻劃出了凜冽的厲嘯聲,留下一抹淡淡的殘影。
被鴒鴢尾巴捆住避無可避的蠱雕被打了個正著,一聲沉悶的巨響,蠱雕隻覺得一股大力襲來,全身不受控制的向一片偏去,卻又被束縛著,力道的拉扯讓蠱雕的五髒六腑似乎都攪在了一起,血液倒流,耳朵轟鳴,大腦好似不是自己的一樣。
眼前的一切都猶如霧裡看花,朦朦朧朧,看不清楚。
蠱雕的所有掙扎都停了下來,若不是鴒鴢的尾巴,此時的它恐怕已經趴在了地上。
……
鴒鴢踩在蠱雕的頭上,側首望向蕭驍,眼神冰冷中透著幾分漫不經心,高高在上的態勢顯得分外的氣度凜然,魄力十足。
蕭驍:……?
對於蕭驍蒙圈的表情,鴒鴢有些不耐,人類果真是愚不可及的生物。自己的侍主竟然是這麽一個蠢笨的人類,鴒鴢覺得整個妖都不好了。
對於鴒鴢越發難看的臉色,蕭驍眼神疑惑、滿臉無辜。
鴒鴢有些忍耐的閉了閉眼,終是賞賜般的開了口。
“要我吃了它嗎?”
吃……了它?!蕭驍悚然一驚,隨後又覺得自己大驚小怪。
妖怪本就是一個比之人類更加直接粗暴又血腥的種族,人類無法接受人吃人,妖怪之間的殘殺卻是稀疏平常的事。
妖怪本就不是什麽溫情的物種。
而且,妖怪之間的吞噬是能夠強化自身的吧?
蕭驍猜測,很多小說裡不都是這麽寫的嗎?
存在即合理,說不定現實就是如此的。
……
“住手,你們要幹什麽?”楊奕的突然出聲讓蕭驍有些詫異的望過去,他差點忘了還有這麽一個人的存在。
“幹什麽?”蕭驍有些玩味的重複了一遍楊奕的問題,“乾你們先前乾的事啊。”
蕭驍雙眼微彎,黝黑的眸底卻沒有一點笑意。
最初的時候蠱雕吃人的畫面他可還歷歷在目呢。
這麽具有衝擊力的畫面,一時半會的他想忘也忘不了,甚至只要稍稍一回想,腦中就會浮現出高清無水印圖,種種細節清晰可辨,而且,還是動態的。
這個陰影說不定要跟他一輩子呢。
蕭驍微攏的眉宇間的危險讓楊奕就要脫口而出的質問生生的堵在了喉口,再也吐不出來。
但是,一向順風順水、自我霸道的楊奕自然不可能就這麽認慫。他調節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擺正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表情,這才再度開口,言辭間甚至帶著幾分驕傲與篤定。
“放開蠱雕,你想要什麽?”
蠱雕是他不同於一般人的依仗,他是萬萬不願失去的。
所以即使冒大不韙,他也願意以人肉喂養著蠱雕。
他楊奕,生來富貴,又天資聰穎,如今的他,財富、地位、名聲、美女,要什麽有什麽,但是,蠱雕的出現卻讓他看到了自己不一樣的、更為璀璨輝煌的未來。
他不再滿足於先前按部就班的生活,在看到了不一樣的可能後,他怎麽會甘心於跟芸芸大眾一樣?
他是與眾不同的!
楊奕握緊雙手,內心的渴求與欲望燒灼著他的心,讓他忘記了恐懼,忘記了疼痛,灼灼的目光裡盡是熾熱的、癲狂的光芒。
簡直像一隻欲壑難填的獸。
蕭驍微微皺緊眉頭,隻覺得楊奕已經無藥可救了,他已經徹底沉淪在欲望的深淵裡無法自拔了。
蠱雕的出現釋放出了他心底的惡魔,讓他掙脫了自我束縛的道德的枷鎖,自此,他的眼中再沒有是非黑白,只有結果的輝煌燦爛,至於路途上的腥風血雨,又算什麽?
蕭驍覺得自己沒有話可以跟楊奕說了。他從來就不是那麽苦口婆心的人,每一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別人終究只是別人。
“鴒鴢,打暈他。”
不待楊奕消化蕭驍這句話的意思,就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鴒鴢慢條斯理的收回自己的翅膀。
“沒打死吧?”見識過蠱雕挨了鴒鴢一記後的淒慘下場,身體強度遠遠不如蠱雕的楊奕承受得住嗎?蕭驍可沒有殺人的打算。
鴒鴢簡直不屑理會蕭驍的白癡問題。它怎麽可能連這點力道都掌控不好?
好吧,蕭驍聳聳肩,接收到鴒鴢的白眼後,他明白自己想多了。
其實他也只是下意識的問問,並沒有什麽質疑的意思在裡面。
……
“要我吃了它嗎?”鴒鴢好似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似的,再次重複了一遍最初的問題,長長的尾巴尖微微抖動,覆於其上的華美羽毛流轉出幽暗的光澤。
再次聽到這個問題,蕭驍沒有了一開始的驚詫惶惑,內心的想法越發清晰明澈起來。
蕭驍微微勾唇一笑,尚有幾分青澀的臉龐平靜如水,他的聲音不大,卻一字一頓,字正腔圓,擲地有聲,“嗯,吃了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