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也比其他孩子花了更多的時間在醫院裡。

在昏睡中。

她不像別的孩子那樣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

她總是很容易就累了。

也很容易就困了。

她的記性不太好。

從醫院中醒來，以前的事情就忘記了。

有多少孩子會記得兩年前的事情呢？

錯過兩年……

若不是……

孩子完全不會想起這件事。

橘子一愣。

她稍微有些懵。

不知道孩子想說什麽？

只是一些。

畢竟跟孩子講話，不用太較真。

橘子眼神柔軟。

“那寶寶怎麽又想起來了？”

橘子順著孩子的話問道。

孩子的神色有些恍惚。

“……我做了一個夢。”

“一個夢？”

橘子有些意外這個回答。

夢……嗎？

“嗯。”

孩子點點頭。

“我夢到了那天……”

孩子的聲音愈發的輕了。

像是生怕驚擾了什麽……

“……好漂亮的楓葉……”

漫天的紅色楓葉，紛紛揚揚。

充斥了她全部的視野。

“……像蝴蝶一樣……”

優美的弧度勾勒出讓人驚艷的線條。

“它們在跳舞……”

孩子無意識的揮舞雙手。

臉上露出夢幻的神色。

旋轉，跳躍，充盈著豐沛的生命力。

每一隻蝴蝶分開、聚攏。

然後向她呼嘯而來。

她睜大眼睛。

像是有些被嚇到。

又舍不得挪開視線。

或者說，她沒有辦法離開視線。

她覺得自己的身子變得輕盈起來。

無數的蝴蝶托起了她。

風掠過她的臉頰。

吹起她的頭髮。

她張開手臂。

感覺好極了。

她從未感覺這麽的輕松過。

她的笑少有的帶了一絲肆意。

“……寶寶。”

橘子還是叫出了聲音。

她的手輕輕的碰了碰孩子的臉。

這孩子……

橘子的眼裡露出了一絲擔心。

躺在病床上的孩子蒼白的臉變得紅撲撲的。

雙眼裡閃著明亮的光。

雙手張開……

嘴裡嘟噥著蝴蝶。

像是要化作蝴蝶飛走一樣。

見孩子沒有反應，橘子收回手。

她轉而握住孩子的手。

這孩子……

怎麽有點像是魔怔了似的……

橘子加重手裡的力度。

“寶寶！”

橘子加大音量。

“寶寶！”

孩子眼前一花。

所有的蝴蝶一哄而散。

她心裡一急。

“蝴蝶！”

孩子猛然回神。

“寶寶！”

孩子被嚇了一跳。

很是有幾分驚疑不定的看向媽媽。

也很是有幾分莫名的茫然與不解。

這樣的孩子讓橘子深吸一口氣。

不要著急。

慢慢說。

她一直都是這麽做的。

“寶寶。”

橘子微微彎起嘴角，聲音輕柔。

“你是說……”

“你做夢夢到了那天？”

孩子還有些恍惚。

好半晌，孩子才反應過來媽媽說了什麽。

“……嗯。”

孩子有些遲鈍的點頭。

做夢。

她夢到了那天。

準確的說，她夢到了漫天的楓葉。

而她第一次親眼看到楓葉……

就是那天。

橘子伸手輕輕摸了摸孩子的腦袋。

“夢裡的楓葉很漂亮……”

“嗯。”

孩子點頭。

超漂亮的。

“所以醒來就很想看楓葉是嗎？”

橘子完全明白了孩子為什麽想要看楓葉了。

原來是因為一場夢。

“嗯。”

孩子點點頭。

“……寶寶，可以再等一段時間嗎？”

橘子一開始以為這孩子想看楓葉是有什麽特別的、讓人難以拒絕的理由……

要是只是一場夢的話……

橘子覺得有些話她就可以說出來了。

“現在不是楓葉紅的季節。”

橘子對孩子說了實話。

“楓葉要到秋天才會紅。”

“再等幾個月……”

“我等不了這麽長的時間。”

孩子脫口而出。

橘子愣住了。

她的嘴唇顫抖，“你……你說什麽？”

是她敏感了嗎？

孩子的這話是什麽意思？

孩子沒有察覺媽媽語氣的變化。

她還沒有完全從剛才的那場夢裡出來。

整個人有些暈暈乎乎的。

她真的以為媽媽沒有聽清楚她的話。

她又說了一遍。

“我等不了幾個月了。”

“現在不看……”

孩子臉色一變，似乎終於意識到自己暴露了什麽……

孩子抿緊嘴唇。

橘子想問清楚孩子……

卻又擔心自己的多想反倒暴露了真相。

讓孩子察覺了什麽。

這就很糟糕了。

橘子陷入了糾結中。

看著孩子的目光復雜難辨。

孩子垂下眼。

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

是孩子打破了沉默。

孩子感受到了眼皮的沉重。

她有些不甘心。

又有些著急。

她張開嘴巴。

幾次吞咽後，孩子終於發出了聲音，“……媽媽，我……”

孩子的聲音更輕了，眼裡的光卻更亮了。

“我能看到……楓葉嗎？”

孩子的眼裡滿是期冀。

橘子張了張嘴。

剛剛說過的話……

“現在不是楓葉紅的季節。”

卻沒有辦法再說一遍。

她呆呆的看著孩子眼裡的光……

說不出任何會讓這份光黯淡幾分……更不要說熄滅的話。

“媽媽……”

孩子的聲音愈發的弱了。

眼皮子耷拉下來。

她要撐不住了。

好困啊……

可是她還沒有聽到答案。

她努力維持著清醒。

橘子把手放在孩子的眼睛上。

“睡吧。”

橘子聲音輕柔。

“睡吧。”

橘子輕輕哼起了搖籃曲。

孩子腦袋倔強的微晃。

不……

她還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不能睡……

“睡吧。”

橘子的聲音愈發的輕柔了。

“寶寶會看到楓葉的。”

“只要寶寶想要的……”

“爸爸媽媽都會拚命的努力……”

也許是聽到了這個保證……

也許是真的支撐不住了……

孩子終於闔上了眼睛。

呼吸輕淺。

感受著孩子的呼吸吐在她的手腕上，橘子怔怔出神。

“怎麽了？”

孩子的爸爸推開病房的門，走進發現橘子的手捂著孩子的眼睛。

他輕聲詢問，“寶寶不肯睡？”

不然為什麽需要橘子這樣做？

話說，從背後看，橘子的行為挺容易讓人誤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