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滿臉喜色的袁術,劉獒實在是說不出勸阻的話語,他看向了眾人,諸葛亮與司馬懿的眼裡都有些狐疑,只怕,他們也是看出了袁術的異樣,與袁術最為近親的這三人,都能察覺到袁術的不同,這段時日裡,袁術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袁術說著,又看向了一旁的周瑜,說道:“公瑾,你也跟著我!”
“謹喏!”周瑜連忙拜道。
眾人繼續聊了起來,他們剛剛返回雒陽,劉獒知道他們疲乏,沒有讓他們停留太久,只是留下袁術在這裡休歇,其余人便都離去了,當然,周瑜也留下來了,扶持著袁術回到了屋裡,要聽他講學,劉獒正要歸去,卻看到諸葛亮與司馬懿也沒有離開,劉獒走到了他們的身邊,問道:“姑父,仲達,怎麽了?”
“殿下....”諸葛亮皺著眉頭,他問道:“那醫師究竟給袁公開了什麽藥?”
“我也不知...”劉獒搖著頭,有些無奈的說道:“不過,袁公身子總算是好了,這不就好了麼?”,他笑著說道,不過,他面前的兩人,卻是一看就能看透他笑容之中隱藏的苦澀,司馬懿沉思了許久,問道:“他並沒有治好姑父的病,是不是?”
劉獒一愣,沒有回話。
“他只是讓姑父服散,來消除他的疼痛??”司馬懿冷冷的問道。
一旁的諸葛亮卻問道:“何謂服散?”
“乃是劇毒,能掩一時之痛,卻毀其根本...”
“狗賊!!!”諸葛亮暴呵一聲,手握著佩劍,便朝著門外走去,劉獒連忙上前,伸出手,死死的拉住諸葛亮的衣袖,不讓他離去,諸葛亮有些不可思議的轉過頭來,看著太子,問道:“殿下,你知曉實情???”
他看到了劉獒那因痛苦而扭曲的臉,眼淚不斷的從他眼眶裡滑落,他咬著牙,強忍著,沒有發出聲來,他點了點頭。
諸葛亮沒有詢問,放開了握著劍柄的手。
“華醫師說,他來晚了,師君時日不多了,不能告知師君實情,只能讓師君開心些...這些日子裡,我總是看著師君,我不知道,若是有一日,我再也看不到他了,我會變成什麽模樣....我心裡很害怕,可是我不敢說,對任何人都沒有說...我還在不斷的聯系醫師...不要讓師君知曉...”
“起碼,不要讓他那般的痛苦了....”
劉獒哭著說道。
諸葛亮痛苦的閉上了雙眼,久久未能言語。
送走了諸葛亮與司馬懿,劉獒獨自坐在院落裡,仰望著天空,不知為何,他心裡總是充斥著一股深深的恐懼,他深深的呼吸著,捂著頭,讓自己不再去細想。
“殿下...師君找你...”周瑜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的身後,低聲說道。
劉獒起身,朝著周瑜回禮,說了一聲有勞,這才與他一同去了袁術的屋子。
進了屋,看到袁術正坐在床榻上,沒有穿上衣,深深的呼吸著,整個身軀,顯得格外的消瘦,骨架清晰可見,與從前全然不同,而身上的那些傷痕,變得更加觸目驚心,這是劉獒初次看到了袁術身上的這些傷痕,這些傷痕,彰顯著一個百戰將軍的無上榮耀,劉獒見過很多的將士,但從未見過如此眾多,讓人膽寒的傷痕。
不知何時,袁術睜開了雙眼,看到面前有些呆滯的劉獒,笑了笑,說道:“怎麽,害怕了?”
“這就是從士卒一路爬到太傅的代價!”
劉獒附身,朝著袁術大拜。
“好了,起身罷....”袁術說著,又披上了衣,喘了幾口氣,有些無奈的說道:“這藥服了之後,
渾身燥熱難安,若不是我看過散,我都以為華佗是騙我服散呢!”“獒兒啊,明日我就去找陛下,讓他允許我幫著華雄,我與陛下自幼相識,他應當不會拒絕,或許,我還要離開雒陽一段時日,這些時日裡,你便去找你外公,我給他吩咐好了,他那裡私藏了不少書,你可以把全部都帶過來,反正他也沒有子嗣,這些書遲早都是你的...然後,你就好生在宮中讀書....”
“要不,我也跟著去?”劉獒問道。
“不必了...你就留下來,好好讀書,等我回來,還要考校的!”
“謹喏!”
劉獒應答。
次日,剛剛凌晨,袁術便出了東宮,去向了厚德殿。
天子正坐在殿內讀書,聽到袁術前來,也是大喜,連忙讓韓門將他帶進來,天子站在門口,笑著等候著,袁術走了進來,看到面前的天子,他連忙就要拜見,天子一把拉起了他,笑著,將他帶到了胡椅上,胡椅上放了軟墊,是專門為袁術而放的,袁術與天子一同坐了下來。
“公路...許久不見啊...聽聞你病重,有心去探望,可卻一直沒有任何空閑,事情一個接著一個...”天子搖著頭說著,袁術不以為然的笑了笑,說道:“我這區區小疾,不必的....”
“你怎麽瘦了這麽多啊?哈哈哈,還記得當年,我們初次在雒陽內相會,那時你還是個小胖子,被朕痛毆了一頓!”天子大笑著說道,袁術聞言,也是想起了從前,不由得笑著,說道:“當時,若不是陛下帶的人手太多,說不定是誰打誰呢!”
“哈哈哈,說的有理,還記得,馬郎,你,朕,三人一起在何耶耶的院落裡玩耍...恍若昨日...”
“是啊,這時日,過的實在太快了...對了,馬均呢?我回來之後,都沒有見到他....”
“他啊,待在寧州,聽說是要在那裡搞水利,這一去就是數年,也不見他回來....”
“他現在還口吃麼?”
“早就好了,不過啊,聞人公逝世之後,他的話語就少了很多,不怎麽愛說話...”
兩人聊了許久,袁術這才說道:“陛下,這番,臣來找你,是為了華雄的事情,陛下也知道,華雄這人,口不擇言,為人太直,若是冒然為官,怕是要被欺辱的....我想做個假佐..在一旁教導他,這人雖沒什麽本事,可好在他不搞那些有的沒的,是個實在人,若是好好培養,日後也能任大用!”
聽到袁術的話語,天子思索了片刻,說道:“如何讓你屈居華雄之下?不若,你來做這個校尉?”
“陛下...”袁術有些苦澀的笑了笑,他低著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許久都沒有言語,沉默了許久,他才抬起頭來,說道:“臣時日無多,恐怕難當此任。”
“公路,你!”
天子面色呆滯,看著面前的袁術,說不出話來。
袁術搖著頭,苦笑著說道:“臣的身體,自己知曉,時日不多了,華君縱然是扁鵲再世,也沒有辦法救我了,他給我吃的,不過是些壓抑疼痛的東西,或是散...”
“那..這...”天子愣愣的,說不出話來。
“陛下,此事,只有我知曉,我沒有告知獒兒,他們都以為我已經好了呢,這樣也好,走之前,也不必讓他們徒增悲傷,就這般離去,也是挺好...”袁術笑著說道:“此事,陛下可莫要告訴獒兒啊...他若是知道了,指不定會多難受啊...反正啊,這輩子,殺夠了敵人,也享受了富貴,如此一去,我也沒有什麽遺憾的...”
“不過,若是我走了,東宮諸官吏,還都年輕,我怕獒兒有什麽事也不好解決,他又不能事事都求助與陛下啊,走之前,我且好好教導華雄一番,有他在,我也能安心些...”
天子閉著雙眼,沉思了許久,長歎了一聲,點點頭。
袁術這才繼續與天子聊天,完全沒有任何的悲傷與擔憂。
天子送走了他,心裡卻是格外的複雜,呆坐在厚德殿裡,剛坐了片刻,就聽到韓門稟告,太子前來拜見,天子強行打起精神來,讓劉獒進來。
劉獒走了進來,拜見了天子,坐在了天子的面前。
劉獒的臉色看起來很差,天子盯了片刻,方才問道:“出了什麽事??”
劉獒抬起頭,雙眼滿是淚霧,他說道:“阿父,請你應允師君的上奏罷,讓他去幫華校尉罷...阿父不知,師君他....如今都是靠著華佗自己製作的散驅除痛苦..我不知他還能堅持多久...阿父憐憫...”
看著面前痛哭的劉獒, 天子一臉的驚訝,他問道:“什麽?公路他?”
抿了抿嘴,他歎息著說道:“獒兒,莫要哭了,朕知道了,朕會同意的...”
“多謝阿父!多謝阿父!”
看著抹去眼淚,雙眼通紅,走出了厚德殿的太子,天子搖著頭,再次長歎。
得到了天子的應允,袁術帶著周瑜,便去找了華雄,原先華雄還在苦惱著,聽聞袁術前來,心裡歡喜,連忙出去迎接,袁術見到他,卻是笑著伸出手,說道:“司隸校尉假佐袁術,拜見司隸校尉!”
華雄聽聞,呆滯了許久,未曾反應過來,當他看到了袁術身上的官服之後,才明白過來,大喜過望。
他揮了揮手,說道:“不必多禮,起身便可,你雖是我下級,可你畢竟也當過我的統帥,我不會怪你無禮的!!!”
..............
一行三人,走在司隸鄉野之間,華雄撫摸著自己有些烏黑的眼眶,問道:“校尉,我們不去見那些屬吏和縣令麼?”
袁術搖著頭,認真的說道:“你們二人記著,眼見為實,耳聽為虛,這些官吏們,永遠都不可能對你們實言告知,他們只會給你們講述對他們最有利的事情,而若是想要真正知道一個地方的情況,就必須要親自去看一看,去走一走,在這個時候,還是得要做學子,民夫打扮,悄無聲息的去看....”
“這樣,你們才能看到真正的實情。”
“這都是我的師君告知我的,你們也要牢記在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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