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石槐在營帳內思索著日後的戰事,而姑臧縣城牆之上的漢軍將士則是頭腦空白,大多都已經失去了戰鬥力,將領之中,也唯獨鮑鴻一人,目前還算是能夠勉強的維持自己的清醒,鮮卑人第三次的攻擊,是在第一次攻城之後的三個時辰之後。
也就是說,守城的漢軍士卒,已經在城牆上足足戰鬥了三個時辰,這已經達到了他們的極限,因此,檀石槐方才如此的自信,漢軍已經沒有體力去反抗了,這並不是說漢軍不夠頑強,相反,他們能夠連番苦戰三個時辰,足以看出他們的堅韌!
只是,在如此高強度的戰鬥下,他們被一點點的耗損掉了全部的體力,目前的他們,已經從生理上達到了一個極限,他們甚至連手中的長矛都舉不起來,談何作戰?
張詡已經完全的陷入到了絕望之中,鮑鴻穩住了身體,艱難的俯下身,緊緊的攥住了城牆上的長矛,想要起身,可是無論他怎麽用力,都沒有辦法舉起這普普通通的長矛!鮑鴻劇烈的喘著氣,他的胸口一起一伏,雙臂顫抖著,腫的已經青紫發黑!
鮮卑人再次朝著縣城發動了進攻,他們遭受的反擊已經是微不足道了,甚至沒有遇到什麽像樣的攻擊,便已經開始架起雲梯,朝著城頭衝鋒,鮮卑人第一次衝破了北門的城牆,他們猙獰的望著城頭上精疲力盡的漢軍,,揮舞著弧刀便衝了過去,鮑鴻怒吼著衝了上去!!
已經沒有任何余力的他,高高仰起頭,猛地一個頭槌,頭盔直接將面前的鮮卑人撞得滿臉鮮血,鮑鴻一腳踹在了他的胸口,此人直接飛出了城牆,身邊另一個鮮卑人,剛剛舉起了手中的弧刀,支援而來的羌人勇士便直接撲了過去,將他撲倒在地,手中的長刀對著他亂捅!
鮮卑人在倒地之時,也是對著鮑鴻砍出了最後一刀,鮑鴻已經沒有力氣去躲避了,隨著血光,他右腿直接被砍斷,鮑鴻重重的摔倒在了地面上,痛苦卻沒有力氣能夠呻吟,張詡緩緩後退,已經是找好了退路,忽然,有個人從背後重重的拍了拍他!
張詡驚恐,連忙回頭。
這人正是鄭玄,鄭玄看著他,大叫道:“你不通武藝,快快躲藏起來!!”,他說完,猛地便從腰間抽出了長劍,怪交了一聲,便朝著北門殺了過去,張詡目瞪口呆,他親眼看著這位平日裡笑呵呵的大儒,揮舞著手中的長劍,砍翻了一個又一個的敵人!
殺得渾身是血,殺氣騰騰!!
“為張君與鮑君仇!!”
不知什麽時候,城牆下已經是站滿了人,這些都是涼州境內的士子遊俠,他們手持長劍,怒吼著,與鄭玄一同衝了上去,鮑鴻一直不肯讓百姓守城,他認為,這些人站在城牆上,反而是讓北軍的陣型變得混亂,但是,怎在他倒地之後,這些士子遊俠們再也憋不住了!!
他們奮力的衝了上去!!
與各處的鮮卑人戰成了一團!!
他們不通戰事,也不懂列陣,可是他們爆發出的勇氣,卻不比任何一個北軍士卒要低,他們與這些鮮卑人殊死搏鬥,若是不敵,中刀,便直接拉著鮮卑人便朝著城下跳去,剛剛攻上城頭的鮮卑人,被這群瘋狂的漢朝士子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了,該死的漢將,城中還藏著軍隊??
鄭玄護在倒地的鮑鴻身邊,手中長劍不斷的與周圍鮮卑人對砍,猛地,有一刀從他的背後砍來,“噗嗤!”,鄭玄猛地回頭,一個鮮卑人高高舉起了長刀,可是卻沒能劈下去,因為一把利劍直接刺透了他的心頭,鮮卑人倒地,他身後,正是張詡!
“鄭公謬論,涼州百姓,誰人不知武?”
張詡緩緩說著。
城頭亂成了一片,切裡撤到達北門,將地面上的鮑鴻扶了起來,鮑鴻還沒有身亡,渾身顫抖著,小腿的切口血肉模糊,讓人不忍直視,切裡撤想要抱著鮑鴻前去療傷,鮑鴻低沉的說道:“別把我帶走,給我找來一個旗杆!!”
切裡撤將城牆上的漢軍旗拿了下來,鮑鴻左手抓著旗杆,給切裡撤說道:“幫我,把我的右腿與旗杆綁起來!”,切裡撤帶著他,後退了幾步,然後撕下了自己帶血的衣裳,將旗杆緊緊的綁在了他的右腿上,鮑鴻單手拄著旗杆,推開了切裡撤的扶持。
“我未死!!城不破!!!!”
鮑鴻嘶啞的怒吼聲傳了出去,諸多連連敗退的漢軍士卒,猛地回頭,在一片血紅的旗杆上,他們找到了主將,這個北軍小小的軍司馬,此時猶如戰神一般,渾身都在爆發著巨大的力量,士卒們的心臟,似乎被什麽狠狠攥了一下,他們看向了鮮卑人。
那是猶如野獸一般噬人的目光,鮮卑人有些膽寒了,他們見過這個眼神,那是草原上孤狼的眼神,冰冷而殘暴,下一刻,這些士卒們發起了自己人生最後一次的衝鋒,鮑鴻依舊在城頭嗷嗷亂吼,他沒有力氣作戰,他只能用自己,來激發士卒們的士氣!!
鮮卑人再一次的潰敗了....
士子,遊俠,羌人,北軍,戍邊軍,再加一個大儒,一個毒士,活生生擊潰了鮮卑人第三次的進攻,鮮卑人被他們從城頭上趕了下去,張詡大叫道:“還有力氣的,潑滾水!!”,城邊為漢軍搬運物資的農夫們聽到了,沒有猶豫,便衝上了城頭,他們手中持釜,裡面裝滿了水,正在沸騰翻滾著!
他們到達了城頭,便直接朝著下方灑了出去,正在攀登雲梯的鮮卑人,被這滾燙的熱水澆頭,慘嚎著,大盾,遮板能擋得住強攻,可是阻止不了這熱水,熱水直接從大盾遮板之中滴落,鮮卑人痛苦不堪,鮑鴻嘶吼著,嗓子也已經發不出聲來了!!
偲頫急急忙忙的跑到了檀石槐的營帳前,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走了進去。
檀石槐正在營帳內安逸的側身躺著,偲頫走了進來,檀石槐緩緩睜開了眼睛,笑著問道:“怎麽樣?拿下城了?扶我起來罷,我要親眼看看守城的將領,究竟是什麽人!”
偲頫站立不動,渾身都微微顫抖起來。
“王...我們沒能破城,第三列也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