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共有九江,廬江,丹陽,會稽,建安,吳郡,豫章,廬陵等七郡超過一百六十個縣城,而山民在這些郡縣裡普遍存在,只有九江與丹陽,建安之中稍微少些,因為這幾處地界,不是民風彪悍,便是核心要地,或者沒有山林環繞,不適合山民居住。
而在幾天裡,豫章郡有余汗縣,柴桑縣,艾縣,贛縣,雩都縣,鄡陽縣,鄱陽縣等七個縣城受到山越的襲擊,山越並未有襲擊縣城,只是攻伐了民屯之糧倉,起初因為山越切斷了驛站,使得周圍縣城未能聯系,但是在察覺到異常之後,這消息還是沒能夠隱瞞下來,各級上報,報告到了段熲這裡。
因為天子令段熲總管揚州郡縣士卒,段熲又領征南將軍的軍銜,在名義與職權上,他都是揚州最高級別的統帥,甚至,在他的命令下,連周圍的交州與荊州,豫州都要在一定方面給於他幫助,他方才率領士卒剛剛到達了豫章的治所新淦縣,便聽聞周圍幾個縣遭遇了這樣的噩耗。
諸多將士,聽聞之後,皆然是怒不可遏,要知道,他們四萬將士就在豫章,這些家夥竟敢在自己的眼下四處肆虐,北軍南軍甚麽時候被敵人如此小視?
一時間,眾人請戰,而在這個時候,段熲招來的那個山民向導,也已經趕到了營帳之內,當他們看到氣勢洶洶,全身武裝的漢庭將士之後,更是覺得自己投降的決定是再正確不過了,像尤突赤那樣的瘋子,又能活多久呢?
段熲跪坐在營帳裡,面前的案牘,是揚州刺史遣使人送來的輿圖志,這份圖志十分的重要,私人不得以定製,一直私藏與揚州刺史府,段熲仔細的觀看著這份孝和皇帝時期製成的圖志,皺著眉頭,他之前按兵不動,一方面是等待向導,第二也是害怕被這些山民掐著鼻子四處跑。
畢竟這些山民對於當地十分熟悉,而且還將襲擊會稽郡的事情弄得眾人皆知,他不相信一個能夠聚齊十萬山民精壯的統帥會是如此的一個蠢貨,因此,他選擇了按兵不動,主要是想得到對方的動向,如今,他得知了對方的活動范圍,卻是在豫章郡內。
若是說豫章與周圍幾個郡有甚麽不同,大概,就是這裡是整個揚州最為富裕的地界,另外,南征士卒的輜重,全然藏在豫章郡新淦縣裡,他們莫非是想要斷我軍之糧草?不然為何會選擇在豫章動手?段熲眯著眼睛,沉思了半刻,方才召集了眾多將士,在帳內軍議。
諸多將士擦拳磨掌的走了進來,熱切的看著段熲,在等待他的軍令,段熲冷靜的望著眾人,卻沒有理會他們的熱情,轉身望著向導,問道:“新淦縣周圍有沒有甚麽山林?”,那個向導想了片刻,搖了搖頭說道:“此處多溪水,並無大山林,他眯著眼睛,又問道:“你來這裡之前,可曾知道我們駐扎在新淦縣?”
“並不知曉!”
“哼!竟敢哄騙我!來人!”段熲卻忽然翻臉,對著士卒吼道,那人十分驚恐,連忙哀求道:“將軍,我先前並未得知大軍下落啊,將軍,我真的不知!”,幾個士卒直接將他製服,看向段熲,段熲惡狠狠的說道:“此處乃是前往會稽的必經之路,四處糧草又在此處聚集,你怎麽會不知?定然是騙我,殺了!”
士卒猛地舉起刀劍,那人大叫道:“將軍!廬江與丹陽,方才是趕往會稽的必經之路啊!我冤枉啊!”,段熲揮了揮手,製止了那幾個士卒,面色有些不悅,又問道:“整個揚州的糧草運與新淦縣,你莫非不知?”。
那人嚎啕大哭,說道:“自然知道,
只是這裡,北通廬江丹陽,東可往會稽,西可至江夏長沙,南可到貴陽南海,但凡每次南方戰事,糧草皆是聚與此地的,我怎麽會因為這個就知道大軍在此處呢?”,段熲暗自點點頭,這個人不虧是本地向導,對於周圍的郡縣,還是相當了解。他示意讓士卒放開此人,看著眾人,說道:“這些日,眾人不可外出,全然躲入城內,不可升旗擊鼓,不可做灶升煙,而整個新淦縣,也要戒煙,緊閉城門,不許進出!”
他還沒有說完,眾將士便是一片嘩然,這位向來以悍勇聞名的大將,怎麽會在周圍縣城遭受攻擊的時候,下令龜縮不出呢?對方不過是些山賊罷了,十萬又如何?眾人不解,孫堅更是叫道:“主將,為何龜縮,請將軍令我出戰,我只要三千士卒,便能為將軍取來尤突赤的首級!”
典韋,黃忠等人也是抱拳走出,都是要求請戰,他們便在豫章郡內,怎麽可以讓賊寇橫行與周圍,那他們的威嚴何在,大漢之威嚴何在?何況,他們來此是為了殺敵奪取戰功的,若是這樣藏與城內不出,又如何奪取戰功晉升?盧植與董卓等人校尉,並未言語。
皇甫嵩上前,他父親皇甫節,乃是故雁門郡太守,也曾多次與外敵戰,素有戰功,而他的叔父,皇甫規,更是與張奐,段熲齊名的名將, 時人稱為涼州三明,他長相與叔父酷似,自幼與軍中長大,行事頗有些軍中豪氣,他問道:“可是段公欲在此處伏擊賊人?”
段熲饒有深意的看了看這個年輕人,比起孫堅之眾,還是此人較為成熟,可以擔大事。
看到段熲並未出身,皇甫嵩心裡已經明白了段熲的想法,他心裡雖然也有些懷疑,段熲是怎麽得知對方會襲擊此處的,可是也沒有再多問,軍中主將的威儀是不能觸犯的,他年輕時便因為在軍中喊了皇甫規為叔父,險些被皇甫規以軍法打死,他心裡對於軍法,是格外忌憚的。
盧植皺著眉頭,上前,說道:“即使要在此處伏擊,是否可以派遣幾支屯曲,救援周圍縣城的糧倉,我們何以坐視同袍受死,百姓受掠?還望將軍照顧揚州百姓疾苦啊!”,段熲眯著眼睛,頓了頓,說道:“若是以幾千百姓之性命,殺得數萬賊寇,有何不可?”
聽聞此言,盧植大怒,問道:“君不以安國保民為職耶?”
“殺賊便為保民!保一人耶?保萬人耶?”段熲反問道,盧植咬著牙,看了看周圍的將士,幾個校尉也是有些怒氣,尤其是孫堅這樣的揚州子弟,他們起身,說道:“請將軍下令,命周圍縣城戒嚴,守衛糧倉之士卒撤退!”,段熲冷冷的說道:“安民之事,乃是郡縣官吏之事!”
“我,只是為了敗敵,若再敢無視軍令,斬!!”
他冷冷的望著諸多將士,眾人也明白,他說到做到,盧植悲嘯一聲,轉身離去。
眾人哀歎,孫堅握緊了雙拳,眼裡滿是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