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五世三公的袁氏家族之中,袁尚算是最為另類的,也是唯獨一個被群臣所鄙夷,所痛恨的,他當然沒有做錯什麽,他只不過是高高在上者的耳目,手中的屠刀罷了,不過,沒有人敢怪罪那高高在上者,也並不會反思自己的過錯,故而,這罪惡,也就自然落在了袁尚的頭上。
他很自然的便成為了延康第一奸賊,也是所有人眼裡的屠夫,大惡人,幾乎沒有人再敢結交,也不敢有人靠近,就連袁氏內部的族人,也是埋怨他丟棄了袁氏的榮耀,故而與他多有不和,而他的位置,也不許他與他人走的太近,這讓袁尚徹底成為了一個孤獨而又冷酷的人。
袁尚趕到涼州的時候,是藏在了那些運輸輜重的馬夫之中,數百輛馬車內,想要分出袁尚來,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當馬車趕到了這裡,當地官吏讓馬夫們休歇一日再繼續趕路的時候,袁尚便換了衣裳,從他們之中離去了,直接趕到了諸葛亮在涼州的府邸之中。
正在書房內處理著諸多奏表的諸葛亮顯得有些驚訝,“顯甫?你何時到來的??”,當奴仆們將袁尚帶到了書房之內的時候,諸葛亮如此說道,他並不知道袁尚前來的消息,天子未曾與他透露過,而且袁尚從不離開雒縣,這麽多年,也就離開過一次,這次前來又是為了什麽呢?
“孔明...”,哪怕是對待自己的故友,袁尚臉上也擠不出笑容來了,偽裝的太久了,整個人也就變成了自己所偽裝的模樣,過分的冷酷,不近人情,不過,諸葛亮倒是能夠理解他,笑著走上前,拉著袁尚,讓他坐在了自己的面前,他與袁尚,也是一同長大的,交情還是不錯的。
“你怎麽來了?陛下派你來幫忙的?”,諸葛亮立刻就想到了袁尚到來的目的。
袁尚點了點頭,這才說道:“我這番前來,就是為了貴霜之事,或許你也知道,我們在貴霜之內,有著不少的暗子,也拉攏了不少人,他們之中,有將領,有藩王諸侯...王宮內臣...”
“這我倒是有所耳聞,陛下曾與我說過,聽聞這些都是賈公所安排的...”
“我此番前來,就是要協助你,這些人的詳細情況,只有我才知道,我會幫著你聯絡這些人...在戰事之中,有這些人的幫助,定會輕松不少。”,袁尚說著,從衣袖裡拿出了一份文書,放在了諸葛亮的面前,繼續說道:“這東西,只有你才能看,不可給其他任何人觀看。”
“我明白...”,諸葛亮點了點頭,這才拿起了文書,果然,裡面都是一些人名,其中大多都是些貴霜人,當然,也有些商賈,甚至是來自其他地區的胡人,這些人並不是繡衣使者的人,而是被繡衣使者所買通的人,大漢其實一直都有這方面的支出,此事在廟堂內也只有劉巴才知道。
繡衣使者長期拉攏,收買這些人,也正是為了如今的時機。
諸葛亮認真的看完了這些,方才笑著點了點頭,說道:“很好,看來,對於貴霜布防以及兵力情況,繡衣使者了解的比北軍還要多啊...那麽,我希望繡衣使者能在最快的時日內為我找到這些資料,最好是在兩個月之內,要得到貴霜內部的所有資料...能成麽?”
袁尚搖了搖頭,“不需要那麽長的時日。”
“做事還要穩重一些...”
“知道。”
“那你接下來要怎麽辦?”
“此事與你無關,你現在便去城西,雒縣的輜重剛剛運到了此處,你留下其中一位車夫,將他留在府中,為你趕車,便可以了。”
“哦?那裡的馬夫定然不少,我該留下誰呢?”
“那裡有三百多位馬夫,你留下哪一個都可以,有什麽情況,他會告知你的。”,袁尚說完,轉身便離去了,諸葛亮有些驚訝,看來這次繡衣使者也是全部出動了呀,三百多位馬夫,竟然全部都是繡衣使者來擔任的,如若在半路上遇到了賊寇,那也不必擔心了。
送走了袁尚,諸葛亮便去城西領了個馬夫,為自己駕車,面對三令的要求,當地官吏自然是不敢多說,急忙應允,諸葛亮也沒有與此人多說什麽,帶回府邸內,只是交代了幾句,便又開始忙碌了起來。
虎兒剛剛趕到涼州,便沒能閑下來,一個勁的想要往南北軍那裡走,奈何,諸葛亮並不允許,他是不想讓太子參與到這場戰爭之中的,這一場戰役,對手看似疲弱,可是畢竟也是擁有著數百萬百姓的大國,這一次又是深入敵境,誰知道會出現什麽樣的變故呢?
若是太子到時候折在了戰場上...諸葛亮都不敢繼續去想,故而,只能編出一些理由來搪塞太子,虎兒對於他反而是非常的尊敬,信任,諸葛亮說什麽,他都信,在諸葛亮的勸說下,他倒是打消了前往南北軍駐地的想法,不過,平日裡也是閑不住,整日都在涼州亂轉,說是巡查民情,其實就是圖個樂。
虎兒去了很多的地方,甚至是來到了與西州的接壤之處,不過,好在他還算能聽得進諸葛亮的那些話,並沒有私自離開涼州,跑進西州去,在路途中,他甚至是去祭拜了當地一個賢才之靈位,在一處馳道的身旁,栽種著七八棵楊樹,這些楊樹將一處墳墓圍了起來,猶如守衛。
常常會有百姓前來祭拜,虎兒當時也很好奇,跟隨在他身邊的官吏告知他,埋葬在這裡的,乃是昔日的名臣,邢公。
虎兒領著眾人,認認真真的祭拜了此處的英靈。
倒也算做了些正事。
而在廟堂之內,群臣也逐漸嗅出了戰爭的味道,南北軍忽然北上,就連尚書令也趕到了北方,一批又一批的輜重源源不斷的運往了西州與涼州,這怎麽看,都是廟堂近期內要在西北處有什麽大動作啊,廟堂群臣在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劉懿便沒有空閑時日了。
每一日都是有大臣前來拜訪,要劉懿召開朝議,商談這戰爭的具體事宜,想要明白天子是否是準備要與貴霜動武,劉懿明顯不大適合處理這些事情,每一日都被大臣們弄得焦頭爛額,好在他漸漸也學聰明了,面對來客,義憤填膺的表示,這些事情自己是不知情的,天子也未曾有這樣的想法,想知道還是得去問尚書令。
群臣又不能去涼州質問諸葛亮,也就無奈離去。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天子卻忽然令劉懿召開了朝議。
這次的朝議,三令之中,只有兩位到場,不過,司馬懿還是得讓出率領百官進朝的位置來,跟在劉懿的身後,這段時日,劉懿對於司馬懿的感官很是不錯,兩人的名又是一樣,劉懿對他頗為喜歡,不過,也不知為何,他似乎並不願意與自己過於親密。
劉懿率領著群臣走進了大殿,這並不是他第一次進入大殿,卻是他第一次帶著眾人進入大殿,看著眾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劉懿還在反覆的默念自己稍後要說的話語,中書令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因為有許多的禮法限制,言語都符合禮法,規矩很多。
當然,如果你女兒嫁給了天子,或者你被譽為當朝第一猛士,那你就不必在乎這些禮法了。
劉懿作為孝康皇帝之孫,地位固然很高,可是比起前兩位的中書令,似乎又有些不夠格了,畢竟,他只有一個身世,而沒有一個對應的政績,天子到來的時候,眾人都摒住了呼吸,紛紛低下頭來,劉懿是可以看著天子進來的,甚至,若是天子在朝議裡的行為不合乎禮法,他還是能當面訓斥的。
不過,劉懿也沒有這樣的膽魄。
天子看起來非常的憤怒,他皺著眉頭,憤怒就直接寫在了臉上,當他坐下來,看向了群臣的時候,眾人都幾乎是哆嗦了起來,在目光掃過劉懿的時候,劉懿也能感受到那種如針刺般的不安,一種壓迫,他也急忙低下了頭,天子緩緩開口問道:“侍中令何在?”
“臣在此!”
“將昨日西州的奏表,告知眾人。”
司馬懿應諾,這才走到了中間的位置,面朝著天子,放聲的說道:“西州牧陳登上奏,延康二十二年,三月十六日,有貴霜之賊,撕毀合約,竟出兵偷襲我大漢北軍之駐地,傷了十六位士卒,在遭遇到了北軍的反擊之後,急忙撤退,卻又襲擊了四股大漢之商隊,掠奪了大量的物資!!”
“什麽?!”
“貴霜敢偷襲我大漢的駐軍?!”
大臣們驚呆了,隨後便是暴怒,他們都不喜歡戰爭,都不希望天子對貴霜用兵,可這並不代表他們就軟弱,在這個先秦血性未曾磨滅的時代,廟堂內這些斯文儒雅的大臣們,各個都猶如嗜血的野獸一般,露出了鋒利的爪牙,就是溫和的劉懿,也是滿臉的憤怒,大叫道:“這些貴霜狗!!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
“陛下!!絕對要讓貴霜付出代價!”
“陛下,請讓南北軍出征!!”
大漢向來便是文武不分,廟堂內的這些大臣,也不是文弱書生,相反,各個都是精通射術,精通劍術的能人,尋常四五個賊寇,根本不夠他們砍,他們與那些將領們唯一不同的,就是他們習慣了將自己的爪牙藏在那長袖之內,而若是將衣袖卷起來,賊人們大多都能看到那爪牙上殘留著的絲絲血肉。
“朕下令!”
“征伐貴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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