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賀重九在廚房的下手活兒被徐祖爺嫌棄礙手礙腳,便被發配到院子裡殺羊。
徐祖爺不耐煩他幫忙,因為賀重九一看就不是下廚房的那塊料。
洗個菜葉子差不多把菜全都揉碎了,都不用切直接可以下鍋了。
賀重九拿著刀,到了院子裡準備動手殺羊的時候,卻被盡歡的練拳的樣子給吸引住了視線。
又看盡歡在這招上面磨了好幾遍,都不得章法,便出聲提醒。
賀重九看盡歡不繼續練武,反而是看著自己,停下了動作,劍眉擰起,“看著我幹嘛,繼續練啊!左腿和身體的重心往下壓!”
“我又不知道你在跟我說話!”盡歡小聲嘟囔了一句。
面癱就是面癱,腦回路清奇,突然吭聲沒有稱呼,誰知道你說的是誰誰誰。
賀面癱同志,耳朵還挺好使,聽到了盡歡的嘟囔便回到,
“嗯!徐寶兒小同志,你的動作不對,
正確的辦法應該是右腳往下劈之前,
左腳以及身體的重心都要往下壓!”
“徐寶兒?誰說我叫徐寶兒啊?寶兒這個名字,好像是地主家的傻兒子才有的稱呼!”盡歡對於這個稱呼嗤之以鼻。
怪不得別人說面癱的人,同時也是腦癱。
他們還是第二次見面,賀重九就能這冷不丁就給盡歡起了個名字,她能樂意嗎?
賀重九拎著刀板著臉往前走了幾步,對於盡歡的吐槽很無辜,“寶兒不好嗎?我覺得挺不錯的!”
“不錯什麽不錯啊,這名字不是地主家的傻兒子,就是貓貓狗狗的名字,
你要覺得好,以後我可以用賀寶兒稱呼你!”盡歡試圖糾正面癱同志的腦回路。
賀面癱點點頭表情認真,“如果你願意叫我賀寶兒哥哥的話,我覺得這個稱呼還是可以有的!”
賀寶兒?還哥哥?賀寶兒哥哥?
盡歡想想都覺得雞皮疙瘩掉了一地,猛地搖了搖頭,“你以為是紅樓夢啊,寶哥哥寶姐姐的!”
“徐寶兒你很了不起啊,這麽小就看過紅樓夢了,我爸都說紅樓夢是本好書,能讀一輩子!”賀重九拎著刀又往前走了幾步。
眼看著就離盡歡站的梅花樁就只有一步之遙了,偏偏賀重九拎著刀喊著盡歡徐寶兒,還一臉面癱地說著紅樓夢。
這拎刀的造型是很社會,嘴裡說著的紅樓夢很文氣,加上一副面癱臉,那感覺簡直不要太矛盾了。
盡歡沒有再說話,而是按照賀重九的辦法,降下左腿和整個身體的重心,然後右腿狠狠往下劈。
力量強勁!重心穩妥!
“寶兒哥,你真是個行家!”徐盡歡語氣促狹地跟賀重九豎起大拇指。
賀重九確實心安理得地受了,好像完全沒有感到盡歡語氣裡的促狹和戲弄,仍舊是一副面癱臉。
盡歡:……
鬥嘴抖機靈這回事吧,肯定是要像津市說相聲那樣,一個逗一個捧才有戲唱。
像賀重九這麽面癱,以不變應萬變的,盡歡這些小聰明壓根沒處使啊。
所以盡歡也得了個無趣,便放棄了跟賀重九鬥嘴,反而認認真真練起拳腳來。
賀重九從頭到腳看了一遍,看著盡歡動作行雲流水,力量美感俱存,覺得盡歡學的這套拳腳功夫是很精妙的。
他跟他哥不同,他從小酷愛習武,開始是為了強身健體,改善病弱之氣。
後來真心喜歡上武術之後,還是見識了不少功夫的。
但盡歡這套拳腳,他從來沒見過,倒像是古法的武術。
武術自古以來就是家學傳承,或者師教徒學,所以在傳承的過程中,
一代代地傳下來,肯定是會殘缺不全的。現在的很多功夫,要麽就是有招式無力量的花架子,要麽就是力量大招式粗的野蠻武術。
總之就是不能兼顧美學和力學。
剛才盡歡練的這套拳腳,遠勝於之前他所想象的力美結合的效果,確實能稱得上精妙絕倫。
盡歡可不知道賀重九殺羊的時候在想些什麽,要是知道了,也肯定會聳肩表示無奈。
武功秘籍這種東西,肯定是在功夫成熟完善之後,才想著整理成冊,然後留給後人。
這種原始版本的原滋原味,盡歡這種高悟性還需要反覆揣摩,尚不能一蹴而就。
又怎麽能是那種缺胳膊少腿兒的現代武學能比得上呢?
賀面癱作為一個在首都長大的孩子,殺個羊跟玩兒似得,很快就把羊蛻皮分解完成。
一看賀面癱就是個有故事的男同學。
看著他冷冰冰的面容加上行雲流水的尖刀,讓盡歡無厘頭地腦補了一出電影:
精英外科醫生白天穿著白大褂,握著手術刀,在手術台操作。
晚上則換上了黑色的夜行衣,用自己的手術刀除暴安良為民除害。
誰要是禍害,戴上手套絕不瞎BB,上去就開腸破肚。
“噗嗤——”盡歡想象的劇情,再套上賀重九面癱臉plus,真的不要太貼切好嗎?
賀重九這時候正蹲在地上, 剛洗乾淨了刀子,正拿帕子擦著刀,聽著盡歡的笑聲,抬起頭來看了盡歡一眼。
這動作,這冷臉,這眼神,再加上剛剛腦補的劇情,盡歡不禁打了一個哆嗦。
賀重九看著盡歡打了個冷戰,從院子裡的晾衣繩上,取下自己的新毛巾遞給盡歡,
“先擦擦汗別感冒,現在還不能洗澡,等身體完全散熱之後才能洗!”
盡歡接過乾淨嶄新的毛巾,有點受寵若驚。
像盡歡這樣還不算是潔癖的人,都介意別人用自己的洗漱工具的。
何況賀重九這樣的人,看他做事的風格多半就有偏執型的強迫症。
不過盡歡還是用了賀重九的新毛巾,畢竟是人家一片好意。
反正之前徐祖爺就在友誼商店,囤了不少日用品,牙膏牙刷毛巾都有,大不了一會兒還他一條新的。
這個時候,徐祖爺便在廚房裡喊道,“事情沒做完的趕緊收拾好,兩分鍾之後開飯!”
賀重九拎著刀進了灶房,盡歡洗乾淨毛巾晾起來,賀重陽從廂房裡面出來,洗了手也進了灶房。
盡歡看那不大的灶房就已經擠了三個人了,她找了抹桌布擦了擦桌子,然後就等著吃飯就行了。
因為來了客人,徐祖爺本來計劃的蒸饅頭的發面就不夠了,於是又和面擀了面條,臊子則是豌雜(豌豆雜醬)。
饅頭也全部蒸上了,另外還煮了七八個鹽雞蛋。
賀家兄弟兩也沒想到徐家的夥食還能這麽好,這面條和饅頭是白面的,雞蛋一煮就是一大碗,比大院的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