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吃過飯,徐祖爺就帶著盡歡準備回甜水村去。
回去火車就沒什麽人了,想來是因為串聯,大家都是往首都這樣的大城市跑,像天彭這樣的小縣城是沒人去的。
到了縣城徐祖爺帶著盡歡去了陳大海家裡,去送陳天亮的新婚賀禮。
徐祖爺拎著毛毯和溫水瓶,盡歡敲開了陳天亮家的大門。
“首長好!”陳大海一開門啪地敬了個禮。
今天是周日,陳大海正好休假在家,他趕忙把徐祖爺和盡歡迎進門去。
盡歡笑眯眯地說著吉祥話:“陳大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天亮哥和新娘子呢?”
“你這死女娃子,是你天亮哥結婚又不是我結婚,我哪來的精神爽?”陳大海對於盡歡的調侃有些不好意思。
盡歡笑著說:“陳大伯,你和大伯娘娶兒媳婦,這難道不是喜事嗎?”
“行了,就你這笨嘴拙舌的,能說得過她這個牙尖精?”徐祖爺調侃地說道:“你娃怎越來越沒得眼色,還不快把東西接過去!”
陳大海這才反應過來,立馬把毛毯和溫水瓶接過來,放在了桌子上,還納悶問道:“首長,這些東西是?”
“這是我給天亮的新婚賀禮!”
“天亮他們在部隊已經舉行過儀式了,在家裡不準備辦了,賀禮就不用收了。”
“天亮當兵這幾年沒少給我和小魚兒寄當地的特產!怎麽他結婚了,我這個做長輩的,連禮都送不得了?”徐祖爺故意板起臉不高興地說道。
陳大海連忙解釋,“首長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禮太重了……”
“行了行了,有人送了我幾張僑匯券,這是友誼商店買的,沒花多少錢,你就別婆婆媽媽了!”徐祖爺揮手一錘定音。
李素芬領著一對青年男女進了門,“誰婆婆媽媽啦?喲!首長和小魚兒來啦?”
穿軍裝的年輕小夥子應該就是陳天亮了,因為他的長相跟陳大海就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身材高大剽悍,一張黑臉看上去很是嚴肅。
旁邊跟著的一個年輕姑娘穿著一身藏族風格的服裝,身材高挑濃眉大眼看著十分精神,皮膚白淨的臉上沒有高原紅。
雖然她穿著藏袍,但盡歡覺得她看起來並不像是高原上的藏族姑娘。
“大伯娘回來啦?”盡歡站起來打招呼:“天亮哥好,嫂子好,我是小魚兒!”
“要不說我稀罕小魚兒呢,這娃娃不僅眼神好,這嘴巴也太甜了點,”李素芬轉頭對著青年男女說道:“亮娃子,格桑,這個小女娃子就是小魚兒!”
陳天亮上前把盡歡一把撈在了懷裡抱起來,“你就是小魚兒啊,謝謝你給我寄了那麽多好吃的,那個年糕真的太好吃啦!”
顯而易見,陳天亮也是一個吃貨。
盡歡正想答話,這個叫格桑的姑娘看了盡歡一眼沒有說話,便直接進了房間裡面。
難道自己不受待見了,還是見陳天亮抱自己吃醋了?盡歡一頭霧水。
不僅是盡歡納悶,屋子裡所有人都一臉懵逼,這姑娘是生氣了嗎?
眾人都還沒反應過來,格桑就從屋裡出來了,雙手朝上托著白色的哈達。
格桑走到徐祖爺跟前,托著哈達舉過頭頂,身體前傾,準備給徐祖爺獻哈達。
徐祖爺年少時便走南闖北,略懂一些藏族的禮儀,徐祖爺微微彎腰接過哈達,掛在了脖子上。
格桑笑著問候了一句扎西德勒,然後拿了一條比較短的哈達,直接掛在了盡歡的脖子上。
在格桑問候扎西德勒的時候,盡歡也回了一句扎西德勒。
經過陳天亮的介紹才知道,
格桑確實是藏族姑娘,但是並不是高原上的藏族,而是一個丹巴姑娘,來自於那個叫做“丹巴美人谷”的地方。盡歡了解過歷史,西夏王朝滅亡之時,大批皇親國戚、后宮嬪妃從遙遠的寧夏逃到氣侯溫和、山美水秀,地處橫斷山脈深山峽谷裡的丹巴。
宜人的氣候環境加上了不同民族的基因優化,所以丹巴出美人,也就見怪不怪了。
因為格桑家族在建國前是當地的領主土司的地位,她家跟外面的漢族往來也比較多,所以格桑是會說漢語的。
格桑的漢語雖然不是很流利,但是交流起來沒有任何障礙。
盡歡開朗健談又有意地跟格桑搭話,所以格桑立馬就跟盡歡玩到了一起。
等擇完菜的時候,一大一小兩個姑娘的友誼,已經達到了可以愉快地分享糖果和點心的地步了。
格桑對於巧克力不怎麽感冒,但她很喜歡奶糖,說特別香甜味濃。
李素芬是個家務技能點滿的主婦,半個小時她就利索地做好了午飯。
主食是七五粉擀出來的面條,雖然不是純白面的,但是面條擀的寬寬的,李素芬說這就叫做“皮帶面”。
擀麵的時候,麵團裡面加了熟菜籽油, 所以吃上去口感非常香滑彈牙,本來不怎麽喜歡面食的盡歡都一根接一根停不下來。
菜是一葷兩素的菜式,五花肉燜豆角,青椒炒鹹菜,清炒紅苕尖。
菜式非常簡單,五花肉燜豆角裡面的肉也不多,但經過李素芬的巧手這麽一做,家常菜也變得非常美味。
盡歡舀一杓鹹菜粒拌上面條,一口氣就吃了兩碗,吃的時候還不忘誇李素芬的手藝。
小嘴巴拉巴拉甜話跟不要錢似的往外倒,可把李素芬樂壞了。
賀禮送了飯也吃了,徐祖爺就帶著盡歡準備告辭回去了,陳大海還說騎自行車送他們回去,被徐祖爺給否了。
雖然陳天亮確實不會辦婚禮宴請賓客了,但親戚朋友知道他結婚,上門道賀總是少不了的。
剛吃完飯一小會兒就來了兩撥人,李素芬帶著陳天亮和格桑,散煙倒茶忙個不停,徐祖爺怎麽可能同意讓他送。
祖孫兩去車站擠上了回龍門公社的小班車,班車上也是擠得不要不要的。
不光人多,什麽背簍籮兜挨挨擠擠堆滿了整個車廂的過道。
徐祖爺把盡歡放到了一個空著的籮兜裡面坐著,自己則坐著一個翻過來的背篼。
路雖然還算平坦沒什麽起伏,但路是泥土路又很久沒整修過了,路況不怎麽好。
班車不停搖搖晃晃的,若不是盡歡身體狀況好,估計也得暈車吐了。
鄉親們大聲的聊天聲音,小娃娃的哭鬧聲,有人暈車吐得哇啦哇啦的聲音,還是讓盡歡覺得頭昏腦漲的,現在她終於明白徐祖爺極少帶她坐這趟車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