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在海邊呆了半個月,度過了難過的三伏天。時間一天天過去,小白與莒伯禮的交情也越來越好。
莒伯禮做事十分大氣,專門分出人手去幫小白捕魚捉蝦。
自打用海帶提煉味精的大業不了了之之後,小白把目標放在了易存易攜的小蝦上,蝦仁,蝦皮都是不錯的美味,而且易采集,在雨季裡也能較容易曬乾。
不過,隨著小白這幾天的觀察,發現勞作於海邊的農夫們乾活是越來越不用心了,雖然在鞭子、長戈的驅趕下,仍機械的勞作,但心思已不在乾活上,烈日仿佛吞噬盡了一個人的力氣。
嚴刑酷法,雖然能威逼一世,但大概也知道,秋收將近,貴族們也需要他們忙秋收,也沒有逃亡的。
莒伯禮似乎也明白今年的鹽業應是到此為止了,也不再去督促手下,手下們也默契地躲進樹蔭下休息,看著農夫們如同沒頭蒼蠅似的忙裡忙外。
立秋時間一到,莒伯禮也不再在海邊多做停留了,雖然今年征召了領地內大量的農夫,但春天種下的粟還是會成熟,有點收成也得盡力保住。
因此他開始詢問東郭槐陽,
“東郭槐陽,今年除了給國君送去的那三千鍾鹽外還能有多少剩下的?”
東郭槐陽說道:“隻有八百多鍾,今年花了太多時間在農事上了,如果不讓農夫們回去春耕,至少還能再增加三五百鍾。”
莒伯禮隨意的擺了擺手,說道:
“算了,不讓這幫農夫回去務農是不符合禮的,再說,今年的糧食種不上,明年還要花錢買糧食呢,要不然那幫農奴還不跑一半。”
東郭槐陽連忙回應道:
“是主公您心善,除了您在煮鹽這年讓農奴們回鄉種田,其他人不全都命令農奴們在海邊乾滿一整年嗎?”
莒伯禮隻是點了點頭,收下了臣下的奉承。因為東郭槐陽說的是實話,這個時代的貴族都是烏鴉站在煤堆上DD一般黑。
有個別人發個善心,減輕下負稅是能記錄在史書上的。
因此,莒伯禮允許他手下的農夫回鄉春耕,這幾乎值得所有貴族們嘲笑了,耽誤了這麽多天,能曬多少鹽呀!
當莒伯禮告訴小白,他們要返回莒都時,詢問小白要不要一塊兒返回。
小白當然也希望能夠返回莒城,因為在海邊有什麽大事發生自己全不知道。
雖說小白是命中注定的齊桓公,但要說有什麽蝴蝶效應影響下自己回不了齊國怎麽辦。因此鮑叔牙已經催促幾次了。
即然決定返回,命令傳達下去,除了原來駐守在這座莊園的莒君的武士,製陶的工匠,所有跟隨莒伯禮前來煮鹽的農夫們歡欣雀躍。
他們也學小白撿上一堆海藻,藏起一點鹹魚,準備帶回家,給妻子兒女們嘗個新鮮。
莒伯禮手下的車夫們則忙著修整車輛,裝載好盛好的食鹽,做好返程的準備,沭河上的船舶也開始返程,返回莒都。
此時的蘇北還沒被泛濫的黃,淮大規模淤田造陸,因此沭河河口也是向北方偏移,距離莒都並不算太遠,約一百多裡路,快點走三天大概就能返回。
小白的車跟在莒伯禮的車後,身後的車輛也排成長長一列,農夫們或背著海菜,或幫忙推車,像一條大長蛇,浩浩蕩蕩返回莒都。一路上各種歌兒唱起。
“田野青青,田野青青”
“鳥雀碩鼠,勿食我苗”
“田野黃黃,田野黃黃”
“鳥雀碩鼠,
勿食我粟” 聲音悠長,又充滿了即將面對豐收的喜悅,每當這首歌兒唱起,農夫走路的力氣都增添了三分,車行進的速度都加快了。
站在車上的小白聽著這歌謠,對身旁的鮑叔牙道:
“聽說周天子會派人於各處采風,齊地曾接待過采風的使者,也不知道這首會不會收錄。”
鮑叔牙搖頭回答道:
“不會,天子只會收錄中原華夏之風,莒屬東夷,不會來采風。”
這裡的風是“國風”是周天子了解各諸侯國們民間情況的途徑之一。
各國的國風各有不同,王風正,春晉之風多酷烈,衛鄭多情話,而此時齊地的民風嘛,呵呵。
被孔夫子所刪減後的詩有三百篇,齊風十五篇,用了四五篇描寫這個給魯國國君戴綠帽,玩德國骨科之戀的齊襄公與文薑。
哦,這時的人們大概會把德國骨科稱為齊國骨科了。反正沒給齊襄王作諱,就差指著鼻子破口大罵了。
所以,被時人們記恨沒啥,被孔夫子記恨就不一樣了,反正齊地民風比較開放,齊國君主與公主們又比較作死。
而魯國又離齊國很近,這種八卦就彼人家喜聞樂見的記下來了,也不管魯君基本上娶的是齊國公主。
第二天,莒國的民歌剛唱起來,前面就來了幾輛前哨的車。
據說是莒君派遣的今年監督煮鹽的大臣句於羽衍的家臣們。
他們拜見了莒伯禮。小白出於好奇,也想看看他們要幹什麽。就靠在莒伯禮車邊旁觀。
當幾個家臣拜見了莒伯禮,莒伯禮奇怪的問:
“這才剛剛立秋,正要開鐮割粟,為什麽這麽早就來?”
其中為首一人回答道:“是為了不誤莒君的鹽賦。”
莒伯禮氣笑了,說:
“煮鹽要在春夏之交,割蘆葦要在深秋,蘆葦枯黃了怎好收割,這麽早來,除了多費力氣又有什麽用呢?事倍而功半,能多乾多少活呢?”
其人諾諾不言。
倒是旁邊一人年輕,說道,“今年天氣雨水多,豆子長得好,粟就長得一般般。不如早早把領民們集中在一塊,趕到海邊,讓他們就海而食,p少糧食的消耗,多產鹽以抵農事不善的損失。”
莒伯禮和小白聽了相顧無言。
這幾個行人很快返回通知他們的主君句於羽衍。
莒伯禮問身旁的東郭槐陽,“你知不知道領地內是種粟多還是菽多?”
東郭槐陽興奮地說:
“因為春天時間急,種菽能救荒也省力,所以發下去的菽種子要比往年多,看來能有個好收成了!”
莒伯禮也點了點頭,放下了心。
於是中午,就在路邊,下臣們扎起了帳蓬,備好了酒菜,與路左相逢的句於羽衍舉行了飲宴,宴席上歌舞歡欣,美人醇酒,賓主盡歡。
而帳蓬外,一帛之隔。當回家的農夫們喝起歡快的期待豐收的歌後,離家的農夫也發出了低沉悲哀的歌:
“秋雨霖霖,使人斷魂”
“刈我禾粟,取爾奉君”
“不知雨淚,濕我衣襟”
“天不矚目,如之奈何”
於是回家的歡快就被低沉的歌兒取代了,農夫們腳步更快了,個個回心似箭,腳步匆匆。
當小白返回所居住的莒城的居所,正好是秋後三天,莒國的農夫們紛紛在田野裡忙碌。
忙活了一年的農人們開始了收獲,這一年的收成好壞將決定他們今年及明年的命運。
鳥雀田鼠也都出現在田邊,與農民們爭奪活命的口糧。
小白在莒國隻有宅院附帶的幾畝田,能種點菜呀什麽的,因此不用秋收。
可以在家好好消去在海邊的疲勞,至於在海邊的收獲也都帶了回來。
辛勞了半個月,不過還是比不上莒伯禮分開時被送的禮。
莒伯禮送了十鍾鹽,三車鹹魚和海帶,夠小白等人天天吃,吃一年了。